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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更一 《傻子》

2019-12-07    作者:何解    来源:m.9969xs.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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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子…”,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划破了柴草村的山谷,但很快就被轰鸣的山洪,呼啸的山风淹没,寻不到一丝丝的回声。

  “齐老师,危险快回来!”村民老张一把抓住了向着崖边跑去的齐海阳。

  “老张,放开我,傻子,傻子掉下去了”齐海阳急急的对着老张说到。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过去也没什么办法啊!”

  “救他啊,我们这么多人!”

  “他就是一个傻子,这么多人为他冒险值得吗?”

  “谁说他是傻子?他不是傻子!”

  “齐老师,我知道你和他关系好,可是这么多人,我不敢让他们一起去冒险啊!”

  “我不要你们去,我自己去,别拦着我!”一群人就围在齐海阳的身旁,他们都不理解,平时看起来瘦瘦弱弱的齐海阳,此刻竟然有这么大力气,足以挣脱了老张的胳膊。居然需要两个人,才能将齐海阳给抱住,没让他跑到崖边上去。齐海阳挣扎了许久,直到体力逐渐被耗尽,颓然的坐在了地上。浩浩荡荡的大雨,依旧自顾自的疯狂的拍打着柴草村这片山坡上的土地,溅起的泥水早已将齐海阳身上的白色T恤染成了泥黄色。他的双眼依旧空洞的望着前方,望着悬崖,傻子掉下去的地方。

  “阿,阿阳”齐海阳的身后,传来了一声颤抖的声音。

  “傻子”齐海阳迅速的转过头,看见了傻子正从悬崖边上的一棵树下爬了上来,站在那儿,咧着嘴对着齐海阳傻傻的笑着。

  ****

  长途汽车在弯弯绕绕的路上一路前行这,阳光透过路边的树叶,穿过车窗的玻璃,映照在齐海阳的脸上,前面窗户吹进来的风,轻轻的撩拨着齐海阳额前的头发。他的双眼,一直木木的盯着车窗外。阳光,穿透了林间的晨雾,留下了一道道光路,在地上洒下一块块明晃晃的光斑。青草也被这晨光晃得睁不开眼,娇羞的低下了它的头。

  偶尔一两只鸟,穿过林间,给这安静的清晨增添一丝丝热闹。

  “小兄弟,到哪儿去啊?”齐海阳旁边一直空着的位置,此刻坐了一个人。那个人穿了件蓝色的翻领T恤,黑色的五分运动裤,黑色的板寸头发,配上他一张圆圆的脸,四十岁左右的年龄,胖乎乎的身材,看起来相当的精神,和此时正萎靡的齐海阳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柴草村”齐海阳对着这个中年人打量了一番之后,便对他说到。

  “柴草村啊,是我们乡里的,我们等会儿会一起下车。”

  “嗯”结束了简短的对话之后,齐海阳又继续望着窗外发呆。

  “柴草村,你叫齐海阳对吧?”

  “对”齐海阳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人,此刻的他正微笑的看着自己,齐海阳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很好看,而且他,无论是身材,年龄还是长相,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齐海阳那颗支离破碎的心,过了这么久似乎才略微的跳动了一下。

  “我是我们乡里中心校的教导处主任,柴草村今年有一个支教老师,叫齐海阳,刚好你要去柴草村,我就确定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是你!哈哈哈”他的声音洪亮,在这车厢里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反而在汽车上那些妇女的交谈声,小孩儿的哭闹声中更显得明显。他笑起来的时候,双眼微微的眯着,眼角微微邹起的鱼尾纹,显示着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说完之后,他又将手里的文件,放进了随身的黑色背包里面。

  汽车晃晃悠悠的继续前行着,齐海阳开始晕车了。从小,就没有坐过这样的公共长途汽车,一路的颠簸,加上车厢内难闻的气味儿,刺激着齐海阳的鼻腔,他只感觉自己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胸口闷的生疼。头也开始晕晕乎乎的。

  “列车员,给我拿几个塑料袋”坐在他旁边的男子,对着列车员说了声,接着从他的包里拿出了纸巾,矿泉水,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他将手里的塑料袋打开之后,便一直拿在手里,一直关注着旁边的齐海阳。

  “呕”齐海阳感觉胃里一阵抽搐,喉咙里便被灌满了酸酸涩涩的东西,他赶紧用手捂住嘴,这些酸涩的东西很快便充满了他的口腔,让他难受的泪水在眼里打转。

  “吐了吧”旁边的男人,赶紧将塑料袋接在了他的前面,齐海阳自己一只手拿着塑料袋的一边,男人给他提着另一边,另一只手轻轻的有节奏的拍打着齐海阳的后背。

  一阵稀里哗啦的呕吐之后,塑料袋里的污秽散发着一股子刺鼻的酸味儿,男人小心的将塑料袋系了起来,丢尽了垃圾桶里,然后有拿出纸巾给齐海阳,接着拿出湿巾纸给齐海阳将脸擦了擦。又给他拿了矿泉水,喂他吃了晕车药之后,就让他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齐海阳晕晕乎乎的,感觉有人在拍打他的肩膀。

  “海阳,海阳?醒醒”

  “叔?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男子疑惑的问道

  “海阳?海阳?”齐海阳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叫醒他的男子。是那个乡中心校的教导处主任,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醒啦,好点没?准备下,我们马上到了!”

  “好多了”齐海阳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从货架上拿下了自己的背包。

  “师傅,前面路口下!”男子对着汽车司机说了声,便也开始将自己的背包背了起来。

  “我帮你拿吧!”说着,他将齐海阳的背包也一并斜挎在了自己的肩上,等车停下来之后,他便扶着齐海阳下了车,取了行李之后,他又将两个人的行李一并拿在了手里。便将他一并带回了学校他自己的宿舍里面。

  “今天你这情况啊,想要去村里肯定不行了,就在我这将就一宿吧!明天开学了办理好手续之后,你就可以上山去了。”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拿出被子来铺在床上。

  海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天多钟了。

  “醒啦?等一下,我煮了粥,我给你盛一点。”说着,他又向外面走去。他的宿舍很简单,两个房间,一个阳台,一个厕所。两个房间,其中一间被用做了厨房。

  粥很清淡,很适合现在的齐海阳,现在的一切,似乎都来的刚刚好。合适的人,合胃的粥。只不过齐海阳心中有一道跨不过坎。

  “今晚你就只能和我挤一下了!”

  “我去外面开间旅馆吧!”

  “旅馆?我到这来五六年了,还不记得乡里有家旅馆呢!哈哈哈”男子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

  “没有旅馆吗?”

  “嗨,你以为这是外面的大城市啊!这种小乡小镇的,没有城里方便,像我平时出去买个菜都要碰碰运气呢!”

  “啊?那我是怎么到床上去了啊?我记得我趴在桌子上的,然后就睡着了!”

  “我看你睡着了,就把你抱过去了!睡的还习惯吗?”

  “嗯”男子一边聊着,一边收拾着这两间屋子。

  “我给你说说柴草村的情况吧!”

  “好”

  “柴草村的村小是我们乡里最远的一个村,从村里走路上去要花半天的时间,明天我找摩托车送我们上去。”

  “这么远吗?”

  “就是因为远,所以啊很多小一点的孩子,就不能到中心校来念书,去年啊学校给安排了一个老师去那儿,结果那老师不愿意,村里一个年老的老教师今年也退休了,这不是刚好遇见你来支教嘛!”

  “这样哦”

  “本来说,没人去的话,我就自己去的,结果学校不让,加上学校里面各种各样的事情也多,也走不开”

  齐海阳听过之后微微的笑了笑。他的脸上总是洋溢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就让人很想接近。阳光的气氛时刻感染着周围的人。

  男子就给他一直说着柴草村的事情,恍然间,时间已经接近了傍晚。齐海阳站在阳台上,看着金黄的夕阳撒满了这个不大的校园。由于还没有开学,学校里还是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

  落日,逐渐的靠近了西山。

  “太阳落山了,”

  “嗨,太阳落下山了明天还会再升起来的!”

  齐海阳微微侧头看了看这个男子。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神明,可以治愈齐海阳心中的伤疤。

  夜里,齐海阳的头疼病又犯了,疼痛让他从睡梦中醒来,或许不是梦吧。这一段时间以来,齐海阳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在梦里,他经常能够梦到那一幕。一个人,爱得太卑微,终究被人踩在了泥土里。

  三个月前,齐海阳顶不住家里催婚的压力,向父母出了柜,齐海阳家是当地的一个官员家庭,父亲是市委官员,母亲是水务局高层。从小,齐海阳便是在这种功利性的家庭中长大,父母亲一步一步的从市委小公务员爬到了目前的位置,中间经历的官场潜规则,一步步的浸染着齐海阳幼小的心灵。他的婚姻,也只不过是父母为了维系自己的官场而作出的一场交易。从小,齐海阳就是他父母用来敛财的工具,当别人有求于齐海阳父母的时候,都会通过给齐海阳红包来间接贿赂齐海阳父母的一种方式,并且别人也不会过多的怀疑。

  齐海阳向父母出柜以后,他对于自己的父母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父亲更是将他轰出了家门,没收了齐海阳的一切财产。从此,齐海阳从曾经高高在上的齐家少爷,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流浪人。自己曾经的那些所谓的朋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仅有自己的一个高中好友,将齐海阳给安顿了下来,又给了齐海阳一些钱,维持生活。但这件事很快就被齐海阳的父亲发现了,便威胁了齐海阳朋友的父亲,在很多方面给他穿小鞋,尽管他同学瞒着齐海阳,齐海阳还是发现了,最后齐海阳给留了一封信之后就悄悄地离开了。

  齐海阳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自己和他已经走过了一年多的日子,枕边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成了齐海阳活下去的希望。他连夜离开之后,朋友又悄悄将自己的一些值钱的东西给卖了,加上自己的小金库一起汇到了齐海阳的银行卡上。

  齐海阳将这些钱都还了回去,从小生活在官宦家庭的齐海阳,想要给自己谋求一条路,是轻而易举的。自己这些年来积积攒攒的也有不少积蓄。他坐车来到了他爱人家里。可是迎接他的,不是爱人关怀的言语,温暖的怀抱。而是可耻的背叛。歇斯底里的闹一闹?然后呢?没有然后了,齐海阳也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只是简单的照面之后,便转身离去。

  三十楼的高楼上,可以看见整个城市的全貌。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地平线之上。曾几何时,齐海阳也曾经被人当做太阳一样捧在天上。短短一夜间,亲人的决裂,爱人的背叛,朋友的闪躲。让这个曾经的太阳坠落在了深不见底的深渊里面。不是他经不起这样的起落,而是他活下去的动力没有了。

  三十楼的高楼上,看到了这个城市的边际,远方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灰色的大山。一层一层重重叠叠。

  “山的那边是什么?是大山吗?曾经听过,大山里还有很多孩子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还有很多孩子上不成学。”齐海阳低头看了看脚下,地上的蚂蚁在城市的大道上来来往往,或缓或急,或快或慢。这个高度看下去,齐海阳开始感觉到腿软了。他退了下来,并且于一周之后跨上了去往柴草村的火车。

  “来,到了,看一下吧,这里就是柴草村的学校了。”那个男人,胡生权对着齐海阳说。然后帮着他把行李拿了下来。

  “老罗?老罗?”胡生权在村子的学校边上对着里面喊了声。

  “哎,胡主任来啦?”里面走出来一个年龄约莫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便是柴草村的村长。至于叫啥,胡生权也不大清楚,平日里都是叫他老罗。

  “胡主任,这位是?”

  “你们村里的那个何老师今年不是退休了嘛,刚好今年有一个过来支教的老师,就安排到你们村儿啦!”

  “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来我们这山旮旯里面,能吃的了这苦吗?”

  “嗨,这个啊,就说不定啦,马上开学了,我把工资给学校商量一下开高一些,平时尽量给他提供一个好一点的条件吧!”

  “小冬啊,过来帮罗叔拿一下东西!”

  “嘿嘿嘿,罗…叔叔”齐海阳看见了一个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只不过他的行为表现和常人似乎不同,似乎像是一个傻子。人倒是长得胖胖壮壮的,圆圆的脑袋,一双清澈好看的双眼,普通两颗玻璃珠一样镶嵌在他的脸上。鼻头圆挺,双唇红润。

  他乐呵呵的跑了过来,伸出他肉乎乎的手就将村长手中,齐海阳的行李拿在了手中。

  “送 哪儿 去啊? 罗叔?”

  “送到学校去!”村长也就随意的答应了一声。

  “胡叔叔,他是谁啊?”这个被称为小冬的男子,傻呵呵的对着胡生权问道。

  “小冬啊,他是咱们学校新来的老师。”

  “你好,我叫郭晓冬,你可以叫我小冬,不过他们都叫我傻子,嘿。嘿。嘿”他一边给齐海阳介绍着自己,一边用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你好,我叫齐海阳”齐海阳说着,便按照城市里的问好方式,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郭晓冬左右手都拿起来看了看,将自己的左手伸给了齐海阳。

  “小冬啊,给别人握手要用右手哦!”胡生权对着郭晓冬说着。

  “可是,我的右手是脏的啊!”郭晓冬说着,便将自己的右手伸了出来。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横亘在他的手掌上。

  “哎呀,小冬,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啊?”

  “被他们用玻璃划的!”郭晓冬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儿一样低下了头。

  “哎,又是那几个孩子!”

  “好了,胡主任啊,你先帮我带着齐老师去安顿一下我带小冬去处理一下。”

  “哦哦,好,你带他去处理一下!”

  村长带着郭晓冬离开之后,齐海阳一直时不时的回首向着郭晓冬离开的方向看去,这一幕幕都被胡生权看在眼里。

  “小冬是个善良的孩子,平时就住在学校里面的。”

  “他家人呢?”

  “十五年前,那时候的小冬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那天村里遭了洪水,小冬发现了,就赶紧回来通知了大人,可是他一个小孩子,谁都不相信,可是十分钟不到,村民就听见了后山轰隆隆的山体滑坡的声音。伴随着泥石流的声音从后山翻滚下来。村民李家,大人都在村头,家里只有一个八岁,一个四岁的娃娃。这李家的位置啊,正好是在洪水的路上,这小冬啊,就冒着大雨去把李家的两个孩子背一个牵一个带到了后山坡上。等老李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家里的房子啊被泥石流冲的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小冬的父母亲也是在这次泥石流中没有的,都是因为救人。”

  “那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啊?”

  “小冬小时候听村长说是很聪明的孩子,十一二岁的孩子,带着两个弟弟妹妹,在后山坡的树林里度过了两天时间,下雨了,天气就冷,山林里面的柴火都是湿的,小孩子又不会什么照顾自己的方法。他就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大的穿上,将小的那一个就抱在自己和大的中间。饿了就去后山的地里掏红薯吃。这样两天下来,小冬就感冒了,两个小家伙还好,上山的时候,小冬用塑料薄膜将两个小家伙给包了起来,衣服还没怎么打湿。在山上的时候,小冬等自己的衣服干了又将衣服都脱给了他们,自己一感冒,天晴了还将弟弟妹妹送了回来,在回来的路上啊,就因为头晕摔下了坡地,伤到了脑袋,加上持续的高烧,还有父母亲离世对他的打击,人都是好了,后来就留下了这么个后遗症。”

  “他真善良,那他现在的生活呢?”

  “听说是老李家在照顾呢!后来老李家的孩子长大了出去上学了,老李家也就搬走了。不过这老李家也算厚道,给村长那儿留了一笔钱,说是给这孩子的生活费。偶尔还是会回来看一下这个孩子。”

  “那他自己能照顾自己的生活?”

  “也不说能照顾吧,日常生活起居没什么问题,平日里也是村长在照看,村里的村民嘛,大家伙曾经都或多或少的受过小冬父母的情,平日里也就给小冬送些肉啊,菜的来。不过,毕竟十多年了,谁心里都或多或少的有一点疙瘩嘛!”

  “什么疙瘩,人家的父母亲都是在帮助村民的时候去世的,他们凭什么不帮助他的父母照顾他?”齐海阳很是激动的对着胡生权说了句。

  “海阳啊,你还年轻,人心之间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

  “那后来呢?”

  “后来,村里给他的吃的越来越少,他自己虽然会种庄稼,村里的那些个小孩子,都欺负他,经常去糟践他的庄稼,一年的收成也就很少了。这后面嘛,肯定有一些家长的怂恿的。他父母去世的时候,他才十多岁,后来又留下了后遗症,种庄稼这种事情,又没人教过他,能做的也就那么多,前两年,学校里的老师就帮着他,这几年,他也学会了种庄稼,一年的收成还是够他一个人的生活了。加上一年下来,政府有一些补贴,他也就生活的比较好。”

  “这样也好,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了!”

  “以后啊,你就和他一起生活在这学校里面了。”

  “他没有自己的家吗?”

  “嗯,那年洪水过后,他们家的房子没了大人的照看,一个小孩子又不会检修,慢慢的就垮掉了,后来就一直住在学校里面的。”

  “嗯,以后就我来照看他吧!”

  “好了,村长来了,他把你安排一下,我也得回去了!不然太晚了回不去。”

  “胡主任,要走啦?”

  “对呀,老罗,这齐老师就拜托你给照顾一下啦,城里的孩子,第一次到这农村来,很多地方肯定不习惯”

  “海阳,我走啦?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好,”

  “胡主任慢些走啊!”村长也在后面说到

  “胡叔叔慢走”郭晓冬对着胡生权也说道。胡生权临走之时回过头来看了看齐海阳。

  然后才微微有些不舍的转身离去了。

  夜晚,齐海阳独自站在学校操场边,一个人怅然若失的远眺着天空,繁星点点。随意的点缀在深邃的天空之中。银河的白色,将天空划分为两部分。

  初秋的山风,吹在人的身上,有些凉意。

  “齐老师,你在看什么啊?”傻子拿了一件衣服,提了张长凳来到了齐海阳的旁边。

  “我在看星星呢!”齐海阳轻轻的答到

  “把衣服穿上吧,有些冷了!”傻子将衣服披在了齐海阳的肩上。然后让齐海阳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小时候,妈妈说只要小冬长大了,就可以摘到天上的星星。可是现在小冬长大了,却还是摘不到星星。”

  “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离开我们的人,他们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就会化作天上的星星,一直看着地上活着的人”

  “那小冬的爸爸妈妈他们是不是也在这些星星里面啊?”

  “他们也一定在里面的”

  “可是小冬为什么看不见他们呢?”

  “不要用眼睛去看,用心去看!”

  “用心?心还能看见东西吗?”

  “心明则眼净”

  “那用心怎么去看啊?”

  “闭上眼睛,心里想着你想要看到的人,慢慢的去想,慢慢的去想,这样你就能找到你想要见的人。”

  “齐老师齐老师,我看见了!”傻子一边兴奋的对着齐海阳说,一边高兴的拍着自己的手。

  “齐老师,你怎么哭啦?”傻子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同样闭着眼仰望着星空的齐海阳,只不过,他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泪水。

  “没事儿,这么久了,没看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你不难过吗”

  “难过,难过又能怎样?我再难过,他们也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我要活的好好的,让他们在天上看着我也高兴。”

  “傻子”

  “嘿嘿嘿,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那你不生气吗?”

  “嘿嘿嘿,我生气干嘛呀!他们这样叫他们高兴啊!这样叫了,我又不会少块肉。”

  “真羡慕你!”

  “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啊?又笨又傻的!”

  “不,你一点也不傻!”

  “嘿嘿嘿,我今年二十七岁啦,你呢?”

  “二十一”

  “我比你大,以后我就不见你齐老师了,就叫你阿阳吧!”

  “好”齐海阳微笑着看着傻子。

  “好啦,别哭啦!我们回去了吧!很晚了!”

  “走吧,”齐海阳一边说着也就一边起身了,傻子将凳子提在手上,走在齐海阳的前面。齐海阳在后面,看着前面傻子宽厚的背影,慢慢的向着宿舍走去。

  第二天就开学了,大家似乎都对这个新来的老师很好奇,农村的学生不太多,二十多号人,学校里只有一个老师,一年级和三年级两个年级。来送孩子报名的家长都在议论纷纷的说着这个老师,这个老师的脸上有些淡淡的忧郁。

  人们的好奇心总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人们议论了一会儿,也就慢慢的淡下去了。低年级的教学,对于齐海阳来说,还是很有压力的。他是一个理工科大学毕业的,并没有接触过专业的师范生训练,现在仅仅凭借自己的感觉在给学生讲课。一星期下来,齐海阳的嗓子已经沙哑得不行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齐海阳也终于可以得到休息了。

  只是齐海阳注意到,傻子最近总是在村里这里跑哪里跑的,有时候会去后山上,有时候会在村里的一些老人家里面去看看,有时候能够从外面拿回来一些东西,傻子就会露出他天真的笑脸。如果空着手从对方家里出来,傻子的脸上总会看见一丝丝失望。

  周五下午,齐海阳将最后一堂课上完以后,就让孩子们都回家了。他自己也准备好好的休息两天。对于他而言,这一周的确太累了。

  “阿阳!”傻子乐呵呵的从学校后面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大包东西。

  “阿阳,看我给你弄了啥!”说着,傻子将手中的袋子打开了,里面有很多的小袋子,齐海阳挨个的打开,第一代是一带干的金银花。第二袋是一袋子苦荞,还有一袋子胖大海。还有一大包甘草。

  “你哪来的着这么多胖大海啊?”

  “啊,他叫胖大海啊,我也不知道,他是啥。我从村里的中医那儿要的,他让我给他采草药,然后他就给了我这个。听爷爷说,用这个加甘草泡水喝,可以润嗓!很适合你用呢!”

  “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嗓子不舒服的?”

  “听出来的啊,平时你喝水的时候也多了,我就去问了村里的老中医,他就给我说了啊!”

  “傻子!谢谢你”

  “嘿嘿嘿,走吧,我去给你泡水,以后你上课的时候就喝这个吧!”傻子将袋子重新包了起来,拿起来向着学校里面走去。

  学校是一栋两层楼的黑瓦房。青灰色的砖头砌成的墙体。两间教室,一个厕所。一个厨房分布在教室的两边。齐海阳来这儿之后最不习惯的便是洗漱问题,一周了,齐海阳还没有仔仔细细的洗过一次澡。都是平日里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用毛巾擦拭一下身上。

  “傻子,你平时怎么洗澡啊?”

  “用水桶接一桶热水,去厕所洗啊!”

  “啊?不会有人看见吗?”

  “哦,对哦,你等我一下。”傻子说完,就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拿了一把榔头,几颗铁钉,一把绳子还有两条旧的床单就跑到厕所去了。钉钉哐哐的一阵声音之后,傻子从厕所里面出来了。

  “这下好啦!”

  齐海阳进入看了一下,傻子将厕所里面的窗户全都用旧床单给挡住了,这样,从外面就看不到里面了。

  “齐海阳就这样简单的洗了一个澡。”趁着周末的时间,齐海阳回到了乡里,请了工人将厨房里面空出来的一大块地方用墙围了起来,安装上了水龙头,热水器,工人用了一周的时间,在厨房里面重修修建了一个浴室,这个浴室和城里的浴室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别。

  “阿阳,你这是修的什么呀?”

  “厕所啊!”

  “那边不是有厕所吗?”

  “那边的厕所是给学生用的,而且啊平时我们洗澡也不方便啊!里面有很多蚊子的!”

  “对呀,有蚊子,我平时洗澡的时候,怎么都没有蚊子呢?”

  “这个啊,每个人的血液都分不同的血型,有些血型的人就不招蚊子咬,而有些血型的人就特别招蚊子咬的!”

  “连蚊子都不咬我,是不是因为蚊子也嫌弃我啊?”

  “怎么会呢?血型这个东西啊!是天生的你这么善良,蚊子才舍不得咬你呢!”

  “那蚊子也舍不得咬你!嘿嘿嘿”对于齐海阳的这一番话,傻子半疑半懂,不过他还是知道蚊子只咬那些不善良的人。日子也就一天天的过去了,转眼到了中秋世界。天空中越来越圆的月亮,显示着中秋节这个令人愉悦的日子。

  “傻子,你干嘛呀!把他轰出去,他就是一个傻子!拿石头扔他。”

  “哎呀呀,别砸啦,疼!”厕所里面,传开了学生的叫骂声以及傻子叫唤的声音。

  “都给我住手!”正在教室里面批改作业的齐海阳听见了外面的声音,立马出去了,正看见几个男孩子拿着石头在扔向傻子。傻子的头上被砸出了好几处伤口。鲜血顺着他的胖脸往下流着。

  “你们几个,在教室门口马步扎好。等我回来再收拾你们。”

  “哼!”其中一个学生不服气,直接将手中的石头朝着齐海阳扔了过来,直接打在了齐海阳的眼角。

  “阿阳,阿阳!”傻子看见阿阳被打了,直接操起了地上的一根粉笔粗细的木条就抽向了对阿阳扔石头的那个小孩。然后便背着阿阳往老中医那里跑。

  “爷爷,阿阳没事儿吧!”

  “他没事儿,就是眼角肿了!幸好偏了,不然这只眼睛可能就废了!小冬啊来,爷爷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郭傻子,你给我出来!”老中医家外面,传来了一个妇女的声音。对着老医生家里就是一声大吼。

  “别动,还没包好呢!”

  “可是,他们在叫我呢!”

  “让他们叫吧!”

  “我出去看一下吧!”

  “小伙子啊,你就别去了。”

  “郭傻子,你给我出来!”那个大嗓门儿的妇女,已经进到了中医的家里,到门口的时候,就对着傻子吼着。

  “滚出去!”老中医对着那妇女就是一声怒骂,那妇女一下子就闭了嘴吧!

  “我让你出去没听见吗?”老中医见那妇女还在他的门口,便有对她说了声。

  “好啦,你们两个都记住啦!伤口不能沾水,后天来我这儿换药。”

  “麻烦爷爷了!”

  “不麻烦,等你好啦还得给我采草药呢!”

  “好,爷爷要多少,我给你采多少!”

  “好了,走吧!”

  “郭傻子,你凭什么打我儿子?啊?”那个中年妇女此时正在中医家门口的坝子里面,看见傻子出来了,就对着他质问到

  “他们,他们拿石头砸我,还砸阿阳!”

  “他们,他们还是小孩子,他们懂什么?拿石头砸你,怎么没砸死你啊?这么多年在村里白吃白住的!”

  “可是,他们砸了阿阳啊!”

  “砸了又怎么样啦?你们两个大人和小孩子计较,你看给我家孩子打成什么样子啦!”由于他的吵闹声让周围的村民都聚在了一起,大家纷纷对着傻子议论纷纷,都在说傻子的不是。那女人见到这种情况,就开始买弄,装可怜。说他的小孩儿被打成了什么样什么样。

  “来,孩子过来,让爷爷看看!”老医生说着,就将那妇女带过来的孩子拉倒了跟前,将他的裤腿撩起来看了看。

  “疼不疼?”

  “疼”

  “谁打的?”

  “傻子”

  “孩子没什么,就是红了一块,过几个小时就消失了!”

  “一个孩子给我打成这个样子,他们难道不要赔点医药费吗?”

  “哦,医药费我倒是忘了!小冬,把齐老师扶出来!”

  “啊?齐老师?他怎么也在这儿啊?”周围的村民听见了老医生的话,都暗暗的吃了一惊。

  “天呀,这是怎么搞的啊?”当大家看见齐海阳右半边脸全是肿的,眼角被石头划拉出的伤口被包扎上了。基本不能够自己单独走路。需要傻子小心的扶着出来。村民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来,我给你们大家伙说一下吧!这孩子朝齐老师扔石头,石头在齐老师的脸上划拉了一条两公分长,半个指甲盖深的口子。一公分不到,就是右眼睛。这位齐老师,是城里来我们村儿支教的。这回去脸上留下这么大一条疤,以后谁还敢来我们村里支教。你们的娃娃上哪儿去念书。你供的上他们去中心校念书吗?”

  “这么大的孩子,还不好好管教,以后迟早要蹲监狱!还有脸皮在这儿要医药费,这齐老师的家人,如果不追究你,你还得烧高香了。要是追究你的责任,你拿命去给人家赔偿。你以为人人都像是你们这样的泥腿子,一辈子挣不了多少钱?我告诉你,这条伤口,处理下来没个十来万,你想都别想,还不说其他什么损失费,让你们平时多看点新闻,多看点书,你偏要去爬那东坡上的油桐树。别怪我说话难听,今天拿石头砸人的那几个孩子,不好好管教,以后不蹲班房,老子死后让野狗掏了坟。”

  老中医这一番话说完,那个闹着赔偿的女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刚才围着的村民这会儿已经少了好几个。

  “阿阳,吃饭啦!”

  “好,你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来我喂你吃啊!”

  “没事儿,我自己可以的”

  “刚刚罗叔叔送来了一盆冰,让我吃过饭之后用毛巾沾冰水给你敷一下呢!”

  “嗯,今晚不能洗澡了!”

  “嘿嘿,那就不洗吧!”

  “你今天在厕所干嘛啊?他们怎么就拿石头扔你呢!”

  “你不是说厕所有蚊子嘛,我就从后山上弄了那个蚊香(细叶艾草,放干之后扎成小把,点燃可以驱蚊,比蚊香好用。)回来,就准备在厕所里面点一把。给他们熏一下蚊子,我正在点蚊香的时候,就下课了,有两个女生上厕所看见了我,他们就骂我!”我一不小心就把蚊香弄散了,一下子就燃了起来。厕所里就很呛人嘛?然后他们就打我了”

  “呵呵呵呵,你还真是傻!”

  “连你也笑我傻!”

  “好啦,明天我给他们解释,你呀,以后就别管他们了!骨子里的顽劣性,那这么容易改的。”

  “嗯,我给你敷一下吧!希望明天能够消肿!”

  “哎呀,凉!”

  “忍着点啊!”

  “嘶”

  “啊,我轻点,轻点,嘿嘿嘿”

  “啪”齐海阳将课本拍到了桌上,怒视这眼前这二十来个学生。

  “昨天拿石头砸人的,主动点,站起来!”一阵稀里哗啦的桌椅声之后,有几个男生站了起来。

  “剩下的,还需要我一个一个来请吗?”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又有两个男生站了起来。

  “你们几个,到前面来!”

  “说说吧,你们为什么拿石头扔别人?”

  “他跑去女厕所点火”其中一个学生说着

  “他点了什么?”

  “蚊香”

  “人家好心好意的去给你们点蚊香,你们看见里面有人,不进去就好了。学校的厕所,你们自己打扫过吗?一直都是人家在帮你们打扫。有蚊子就给你们点蚊香,结果你们还反咬一口,人家脑门儿上留下了那么的伤口。你们几个,门口马步扎好!以后谁敢再犯,就别来学校了!”

  “嗡……”

  “傻子,傻子,齐老师在教室里晕倒啦!”

  “阿阳,阿阳。”傻子扔掉了手中的锄头,就向着学校跑去”

  他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齐海阳被几个男生扶着靠在墙上。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孩儿正用自己的拇指掐住齐海阳的人中穴。

  “阿阳,阿阳?”傻子过去将阿阳抱在自己怀里,不断的摇晃着齐海阳。

  “傻子!”

  “阿阳,你醒啦?我背你回去吧!”

  “嗯!让他们自己上自习。”说完,傻子也不管他们了,直接将阿阳弄到背上,向着村里老医生哪儿走去。

  “傻子,你带我去哪儿啊?”

  “去找爷爷,让他给你看看!”

  “没事儿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不行,阿阳最重要!”说着,傻子也不停下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向老医生家走去。

  老医生给检查了一下,也说不出具体问题,只是觉得齐海阳可能是精神不好,所以给他开了一些安神补脑的补药。在后来,齐海阳经常性的会头疼,有时候甚至轻度昏迷。

  距离傻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了,找你齐海阳到这儿来之后,他的生活其实一直都是有傻子在照顾的。傻子会做饭,虽然味道挺一般的,倒是齐海阳吃着心里也高兴。平日里,两个房间的大大小小的清洁,都是傻子一个人处理的,自己的衣服,也是傻子一件一件给手洗出来的。

  其实,傻子看起来和常人没有很大的不同,只是他的智商停留在了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水平,平时总是乐呵呵的,不管见到谁都是这样。加上曾经老中医说过,这孩子脑子受了伤,所以他是傻子的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将他当做了傻子看待。加上他那一段时间刚刚丧失父母,一个人成天成天的坐在一个地方发呆,人们就更加证实了他是个傻子。直到遇到了齐海阳前面的李老师,才开始教傻子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后来又遇到了齐海阳。

  “不对,应该是十二块五”

  “没什么不对的,就是这么多,你又不会算!”

  “我会算,老师教过我的!”楼下响起了傻子和别人争论的声音。齐海阳马上下了楼。

  “傻子,怎么了?”

  “阿阳,你下来了,看看我给你买了香蕉和葡萄。”原来是街上卖水果的人来了乡下,傻子在他那儿买了香蕉和葡萄。因为找钱的时候发生了争执。

  “多少钱?”

  “五十七块五”

  “他给了多少?”

  “七十”

  “傻子,把水果给他,我们不买了!”

  “不要,我要给你买水果吃!”

  “听话,阿阳不吃了啊!”齐海阳看着傻子手里五六个黑斑点点的香蕉,还有一串焉不拉叽的葡萄。看了看那个卖水果的商贩。

  “你给他吧,我教你挑水果!这种香蕉,要挑这种金黄色的,大小均匀颜色好看的,葡萄要选这种长得比较密实的,圆润饱满的,不要选这种稀稀拉拉的。”齐海阳挑选了一些水果之后,放到了磅秤上。

  “磅秤!”

  “香蕉三斤四两,葡萄两斤二两”

  “多少钱一共?”

  “一共31块四,给三十一就好了!”

  “阿阳,为什么你的比我的多这么多,缺比我还便宜啊?”

  “回去,以后我教你认磅秤。走吧”

  齐海阳将傻子手中的袋子还给了商贩,结了账之后,就带着傻子回了楼上。

  “阿阳,阿阳!”傻子从学校后面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嗯,怎么了?”

  “你买票了吗?”

  “买票,买什么票?”

  “车票啊!快过年了,我刚刚在地里的时候,听见他们说最近车票不好买呢!”

  “我不回去!”

  “啊?你不回去,那你去哪儿过年啊?”

  “就在学校过吧!”

  “不行,”

  “怎么不行了?”

  “过年一定要和家人一起过,不然怎么能叫过年呢!”

  “那你以前怎么过年的呢?”

  “以前会去村长叔叔家,后来就自己一个人过了!每年过年的时候,婶子都会给我送饺子和腊肉过来!”

  “那你想一个人过年吗?”

  “不想”傻子摇了摇头,小声说到。

  “所以,今年啊我陪你过年。”

  “可是,你的爸妈他们呢?”

  “好了,别可是了,他们那边我会给他们解释清楚的。”

  “那好吧,如果他们不答应的话,你就回去过年。”

  “好,”齐海阳看着傻子,苦笑了一下。

  “傻子,过来试一下这件衣服!”学生放了寒假,齐海阳带着傻子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来到了县城里面,准备置办一些年货。

  傻子是第一次来到县城,对外面的一切都很好奇,却又显得很拘谨,一切都紧紧的跟着齐海阳。在一家服装店里,齐海阳正在给傻子挑着衣服。傻子自己也在店里四处的逛着。

  “傻子?傻子?”齐海阳叫傻子,但是缺没有听到回答,一下慌了起来。

  “你好,看见和我一起来的那个胖子了吗?”

  “哦,他好像去那边的鞋袜区了!”

  “哦,好的!”齐海阳说着,就往鞋袜区跑去

  “阿阳,阿阳!”傻子看见了齐海阳,就对着齐海阳喊到。

  “你到处乱跑什么,跑丢了怎么办?”

  “啊,阿阳,你看!”傻子的手中抱了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双鞋,鞋子的款式是齐海阳最喜欢的一款,也是齐海阳常穿的款式。

  “以后别到处跑了!”齐海阳也自知理亏,便将态度软了下来,轻声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

  “先生,这鞋子原来是给你买的啊,你快试一下吧。这位先生刚才让我们把同款的好几个码都拿出来了,您快试一下吧!还有,这是找这位先生的钱。”

  “好,我试一下”来这边有凳子。齐海阳也就跟着导购一起到了旁边的一个凳子上,开始试鞋子了。鞋子大小,刚刚好。傻子对于钱,一两百块以内的他能算清楚,这双鞋打折后一共五百多块。傻子也不知道具体是多少,就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堆在了收银台上。只问了声够不够,收银员看了一下,台子上一共有五张红票子还有很多零散的票子,就说了句够了,傻子就抱着鞋子过来找齐海阳了。收银员将傻子多余的将近三百块钱给他退了回来。

  当傻子从更衣室里面出来的时候,齐海阳差点没认出来他。一件蓝白拼色的羽绒服,黑白灰三色条纹的针织衫做内衬。下身黑色的运动裤,深蓝色的运动跑步鞋。这一套衣服下来,除了他略显拘谨的表情之外,整个人就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和齐海阳走在一起,看起来更加的匹配了。齐海阳也明白,如果将他放在TZ的圈子里,这样的他,绝对是一枚妥妥的U熊。还是极品的那种。

  除了齐海阳之外,就连店里之前没怎么看得上傻子的几个女店员都惊讶的张大了嘴。

  “阿阳,我能换回来吗?”

  “换回来干嘛,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就这样穿着吧!”

  “可是”

  “可是什么?”

  “这些都是新的啊!新的只能在过年的时候穿的!”

  “没事儿,再买就好了!”齐海阳说着,有按照傻子的尺寸再给他拿了两套衣服都一并打包起来了。

  等他们逛完街,买完衣服,已经快黑了。

  “阿阳,快黑了,我们今晚回不去了!”

  “走的时候,不是让你把身份证带上吗?带了吗?”

  “带了”

  “那走吧!”

  “去哪儿啊?”

  “找住的地方!”

  “给我一些吧!”齐海阳从傻子手中拿过了几个袋子自己提着,今天什么都没买,就给傻子买了三套衣服,两双鞋。齐海阳自己一套衣服,加上傻子送给齐海阳的鞋,这样也就是好几个袋子了。

  “您好,先生几位?”

  “两位”

  “对不起先生没有标准间了,您看大床房可以吗?”

  “可以”

  “好的,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给,傻子,身份证给我。”傻子也就将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了齐海阳。

  “好的,先生这是您的房卡”

  齐海阳便带着傻子来到了他们自己的房间,齐海阳看着门牌上的1314竟然不由得笑了一下。

  “阿阳,只有一张床怎么睡啊?”

  “你睡地板吧!”

  “哦”虽然傻子声音里有一丝丝的不情愿,可是他还是跟着齐海阳进了房间。

  “把东西放下,我们去吃东西吧!”

  “好”傻子就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放在了电视柜下面,然后就准备跟着齐海阳一起出去吃饭了。

  “阿阳,这菜好贵啊!”傻子对着齐海阳说到。

  “不怕,如果没钱结账的话,你就留着刷碗吧!”

  “好,那我们吃啥?”

  “你自己看你爱吃的点呗!”

  “可是我不会点啊。”

  “给我吧”齐海阳说着去,就将傻子手里的菜单拿了过去,依照两人的喜好点了一些菜。

  吃过饭后,两人便回了酒店。晚上睡觉的时候,傻子拿了个枕头就躺到了地毯上。

  “你睡地上干嘛?”

  “啊?不是只有一张床吗?”

  “傻子,那么大一张床还不够我们两个人睡吗?”

  “哦,傻子说完,就把枕头扔到床上翻身爬了上去。”

  “等会儿,去洗个澡吧!跑了一天了 估计也是一身汗。”

  “哦”傻子也没有犹豫,直接就在齐海阳的面前脱了个精光然后才慢腾腾的去往浴室。

  浴巾包裹下的饱满的躯体,在齐海阳的面前一晃一晃的,手里拿着毛巾在傻乎乎的搓着自己的湿漉漉短发,身上冒着缕缕热气。齐海阳看着眼前的人儿,竟然有一丝丝的心动。

  “阿阳,你要不要也去洗个澡呀?”

  “嗯,好!”齐海阳回了一句之后,也快速的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拿了一件浴袍就去向了浴室里。

  “嘿嘿嘿,阿阳,外面能看见哎!”

  “看见什么?”

  “看见你洗澡啊!”

  齐海阳侧过头,看着磨面玻璃的另一边傻子的模糊的身影,心里不由得一阵哭笑。齐海阳在想,自己何尝不是一个傻子呢?或许自己还不如傻子,傻子一切都能看的开,而自己呢!

  “嘶…”齐海阳的头又开始痛了,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上次回家原本就是打算去做一个详细检查的,可谁也未曾想到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咚!”浴室里传来了人倒下的声音,

  “阿阳,阿阳!”傻子也听见了声音,他从玻璃墙上看不了齐海阳的身影了,便快速的向浴室跑去。

  浴室的地板很滑,傻子没穿鞋就直接跑了进去,他看见齐海阳正晕倒在浴室里,伴随着花洒流水的哗哗声,齐海阳微微的呼吸而起伏的身体。

  “阿阳,阿阳!”傻子赶快过去将齐海阳抱了起来,当肌肤接触的那一瞬间,齐海阳感觉被电触了一般。他看见傻子那着急的表情,他重重的将他抱了起来,准备向外走去的时候,缺没料想到脚底一滑,整个人连同自己怀里的齐海阳一起重重的砸向了地面。而傻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将齐海阳托着换了个方向,自己倒向下面,齐海阳就倒在了他的身上。

  傻子马上爬了起来,重新将齐海阳抱了起来,这一次,他放慢了脚步,慢慢的挪出了浴室。

  “阿阳,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儿,睡吧!”傻子将齐海阳放在了床上,用浴巾给他把身体擦了擦,然后自己就坐在齐海阳旁边,看着他。

  “躺下吧,”齐海阳拍了拍自己的旁边,让傻子躺下。

  “好!”傻子对齐海阳的话,向来都是听从了,齐海阳这样说了,他也就听了话,躺在了齐海阳的旁边。

  “阿阳!”傻子看着躺在自己对面的的齐海阳,轻声喊了声。

  “嗯?”

  “阿阳,你以后会不会不要傻子了啊?”

  “傻子,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阿阳,以后不许吓傻子了!”

  “好,那阿阳答应傻子,去医院好不好!”

  “傻子!”齐海阳看着傻子那张肉乎乎的脸庞,眼神里透漏出认真的模样,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阿阳!傻子不要你离开我!”傻子一边说着,一把将齐海阳抱在了怀里。齐海阳闻着从傻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沫浴露混合这他成熟男人体味的气味儿,泪水悄然滑落。

  傻子将阿阳紧紧的抱在怀里,抱了一会儿之后他便松开了齐海阳,开始轻轻的给他揉着太阳穴。直到两个人都慢慢的睡过去。

  又是一个春节过后,齐海阳来这儿支教已经一年半的时间了,伴随着“春雨惊春惊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的读书声,盛夏也渐渐的弥漫了柴草村的大山。柴草村的夏天,是多雨的时节,伴随着一声声的雷声。蚕豆大的雨点便浩浩汤汤的砸向了柴草村的大地。

  “傻子,我去送这几个远一点的学生回家啦!”

  “阿阳,等我,我也去”

  “好吧!快点!”齐海阳将自己的雨伞撑开,然后便带着几个小孩开始回家的路了。今天的风很大,雨滴斜斜的穿插在树林间。山路泥泞,几个人的裤腿上都溅满了泥水。

  好不容易将孩子几个孩子都给送回了家,傻子和阿阳两人才沿着原路返回。

  “啊,” “阿阳”齐海阳脚下一滑,啪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而傻子想要去拉起阿阳也跟着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了,不过傻子摔倒的时候,将两人的雨伞给弄坏了。

  两人起来后,都没有摔伤,齐海阳拿着两把坏掉的雨伞,看着傻子那无辜的眼神儿,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傻子看着阿阳笑了,他也跟着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山风夹杂暴雨疯狂的肆虐这柴草村,傻子和阿阳两人就这样冒着大雨向学校走着。两人并排的走着,手时不时的碰到一起,小指,相互勾了一下,无名指相互交叉,中指相互交换,食指相互碰撞,拇指相互紧靠。两只手,十指相扣,两个人,并排的冒着大雨,在雨中或快或慢的走着。

  “傻子,快去洗一下吧!淋了雨,别感冒了!”

  “你先洗吧,我没事儿!”傻子一边脱着自己身上沾满了泥水的衣服,一边对齐海阳说。

  “算了,一起洗吧!”齐海阳说完,也开始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

  浴室里面,热气腾腾的,傻子的短发上挂了滴滴水珠。此刻,傻子正在用他的肉手将脸上的水抹干净。

  “噗…”傻子将水抹干净之后,噗了一口水,而这一切,在齐海阳眼里,都特别的可爱。竟然不自觉的脸红了。

  “傻子!”

  “啊?”齐海阳喊了傻子以后,傻子便抬起头来正对着齐海阳,齐海阳就对着傻子亲了过

  清晨的阳光,投去,四唇相印,停留了片刻之后,齐海阳松开了傻子。

  “啊,阿阳,男孩子不是只能亲女孩子的吗?”

  “哈哈哈,谁告诉你的?”

  “不是啊?”

  “不是啊”

  “那,那我还要!”说完,他就将揽了过去,学着齐海阳的方法,将自己的唇印在了齐海阳的唇上。傻子没有接触过这种事情,他的舌头生硬的到处乱撞着。直到慢慢的适应了节奏。齐海阳感觉到自己大腿根部被一个发热的圆柱物顶住了,他的手顺着傻子的后背慢慢的向下,慢慢的向下。突然,傻子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打开门朝着楼上走去了。

  当自己被傻子放到了床上并且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一刻,齐海阳才明白,这傻家伙莫不是被人给带坏了。不过,肌肤间的相互摩挲,还有傻子那温暖粗糙的手掌在自己背后划过的感觉,时时刻刻的冲击着自己的大脑,对于傻子是如何知晓这种事情的,他也没有再继续多想。傻子已经完全跟了节奏。齐海阳的舌头被他时而吸,时而咬。

  清晨,齐海阳在哗哗的雨声中醒来,昨晚的一切普通一场梦,傻子还是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平稳的呼吸,伴随着他的身体一起一伏。嘴里时不时的小声哼唧一两声。偶尔动一动抱着齐海阳的手。

  “阿阳!你醒啦!”齐海阳动了一下,就听见傻子睡意朦胧的声音。

  “嗯,还在下雨呢!”

  “夏天的雨,没那么容易停的!”

  傻子愣愣的盯着窗外,眼睛里蒙上了一层灰色。

  “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齐海阳将傻子揽在了自己的肩头,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

  突然傻子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拉起被子来看了看,又急急忙忙的盖下去了。

  “怎么了?”齐海阳被傻子的行为弄得怪怪的,傻子没有回答,只是脸憋的红红的,低着头,面对着齐海阳低着头不说话。

  齐海阳大概也明白了什么事,因为他也碰到了,床单上濡濡湿湿的一大片,只不过齐海阳曾经经历过,对这种事没那么大的反应而已。

  “怎么了?事情都做了,还害羞吗?”齐海阳看见了傻子这副样子,也就忍不住逗起了傻子。这不说还好,一说,傻子的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去了。

  好啦,起床吧去洗洗,被子也该换了。

  “哦!阿阳!”

  “嗯?”

  “我还想要!”

  “要什么!”

  “昨天玩儿的那个。”

  “起床吧,不早了!”

  “哦!”齐海阳拒绝了傻子,傻子闷闷不乐喝点跟着下了楼,洗完澡穿好了衣服。

  雨,就这样哗哗的下着,不知道下了多久。学生的期末考试快到了,齐海阳没办法,只能让家长早晨将学生送到学校来,下午再自己和胖子将他们送回去。期末考试那一天,雨小了很多,齐海阳还是照例将这几十个孩子都送回去了。然后又将试题卷送到了乡里中心校去。静静的等待着成绩出来。

  齐海阳也是阅卷组的老师,在中心校阅卷的这几天,齐海阳就住在胡生权的宿舍里面。胡生权还是一样的对他,将他照顾的很细微。只是,齐海阳也清楚,自己的心里,已经住进去了一个胖子,虽然对胡生权有好感,但是他却并无爱慕之情了。

  阅完卷回到学校,已经是三天过后了,由于成绩是密封的,所以齐海阳也就让学生下学期开学再来拿成绩了。

  暑假已经开始了快一周了,齐海阳想着,等雨停了之后,就带着傻子出去游玩一圈,不去太远的地方,不住太好的酒店,就他们两个人。想着去年那个大雨的晚上,傻子趴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手中傻子的那根粗壮物伴随着傻子娇滴滴的呻吟声而在自己的两腿间喷射了好几股热乎乎的东西,而自己也在傻子的手中释放出来之后,傻子就每天都死皮赖脸的和他挤在一张床上。有时候什么也不做,有时候也做做羞羞的事情。

  齐海阳来这儿也已经送走了三届三年级的学生,上了四年级,就可以去中心校念书了。今年这个暑假,齐海阳又送走了一届。

  柴草村的夏天,一如既往的多雨。以往的暑假,齐海阳要么去中心校找胡生权,要么就跟着傻子一起忙着他的庄稼,虽然齐海阳什么也不会,可是跟着他,齐海阳也开心。

  有时候,天气热,傻子就不让齐海阳跟着,一来是热,加上齐海阳又招蚊子,所以傻子每回都不让齐海阳跟着。齐海阳就自己在学校里面做做饭,看看书,等着傻子回来。

  时间久了,村里人也会有一些流言蜚语,傻子和齐海阳也不去理会,就要传着传着也就没了影儿。柴草村的大山是一座宝藏,春天的时候,傻子能够从山里弄回来一大盆槐花,将它们混合在鸡蛋里面,或者包成槐花馅儿的饺子。

  夏季,傻子不知道从谁家的池塘里折来的荷花,或者山上红透的树莓,用一大片油桐叶包着给齐海阳带回来。紫红的桑葚,红的通透的野樱桃,金黄的履盆子,还有很多齐海阳不认识的东西,傻子也只是用方言告诉他,也不知道具体的学名。桃子熟了,他总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个给齐海阳留在厨房里。农家种的黄皮梨子,杏子,微微带着惹的李子。傻子还会将学校边上那棵柿子树上没有熟透的柿子摘下来,用一个陶罐装起来密封好放在阴凉处,过一段时间,就能够吃饭清甜的柿子。

  除了这些,傻子还能带回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比方说一个被烟熏的黑黢黢的装有白白胖胖的蜂蛹的蜂巢,或者是一大块野生蜂蜜。

  蜂蛹用油酥了,撒点胡椒粉,也是一道美味。傻子会用一个玻璃罐将蜂蜜给沥下来,然后放着,冬天的时候,就用来给齐海阳冲水喝,后来齐海阳也去找柚子来给傻子弄蜂蜜柚子茶。傻子跟着齐海阳这几年,整个人还是变了很多,整个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懂了,偶尔嘴里也能蹦出那么几句唐诗宋词,也能跟着村民讨论一些各种各样的见闻。

  村民也虽然还是叫他傻子,可是却还是对他有一点改观了。现在,出了柴草村,外面的人斗几乎看不出来傻子存在智力问题,都只是以为他只是为人处事比较憨厚老实而已。

  “晓冬,齐老师”

  村民老张的叫声将齐海阳的思绪拉了回来,老张住在学校后面的山坡上,那里有四五户人家,十多口人。还有七八个六七十岁老人,剩下的也大多是四五十岁的农民了。

  “怎么了?老张”老张的神情显得很着急,身上穿的雨衣,带着草帽。

  “今天早上,山头上老何家的孩子跑丢啦!”

  “跑丢了,多久啦!”

  “有打半天了呢!家里人怎么喊都没人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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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子,穿雨衣,我们也一块儿去找!”

  “哦,”傻子说完,也就赶紧的去找了两件雨衣,给齐海阳拿了一顶草帽。两人便跟着老张一起向后山来了。

  走丢的孩子叫小朋,是和邻居家的两个孩子一起出去玩儿的时候跑丢的,出去的时候,雨还不怎么大,大人也就只叮嘱了两句别跑太远。等到大雨了,几家的家长都以为孩子在其他家长家里,也就没再出去问。这几家的距离也不是很远,也不是很近。直到再一次雨停了,各家的孩子还没有回来,家长才开始出去问,又有在雨前放牛的老伯说看着几个孩子朝着东边崖台方向去了。

  齐海阳被傻子带着去过那里,那边有一条依山的小路,在山梁的中间部分有一条小溪。小溪贯穿与一百多米长的悬崖的中间,长年累月的流水冲击,将悬崖的石壁冲出了一个大的缺口。所谓悬崖,也不是特别高,从上向下看不过四五十米深,晴天的时候下面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只是这一片山坡比较陡峭,平日里只有谁家的牛羊会被赶在悬崖下的山湾里面去。连着二十多天的大雨,这条小溪的水量也就特别大了。一行人跟着向这边过来了,老张,齐海阳,傻子三人选择了来崖边这条路,其他人又从其他的山路分开在大山里开始寻找这几个孩子。

  受大雨的影响,那条小溪已经蔓延出了四五米宽,半洪半清的河水,从山林里面呼呼啦啦的从这条小溪里冲下悬崖,在喝酒的边儿上,悬崖有一个约一分地大小的平台,平日里就有孩子在上面玩儿。

  溪流的两段都是石壁,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岩洞,容纳几个小孩儿在里面避雨是没问题的。三个人就这样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喊。奔腾的河水,在悬崖上发出碰撞的哗哗声很快就掩盖了呼喊声。山林里面弥漫着厚重的水雾,尽管傻子在齐海阳前面四五米的地方,齐海阳都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得见傻子宽厚的后背。

  “傻子,你慢点!”

  “唉,好嘞”说着,傻子也就慢了下来,等到齐海阳追上他后,傻子就拉着齐海阳的手,穿梭在这条山路上。离得小溪越近的地方,河水的声音也就越明显。由于河水暴涨的时间很短,所以他们也没办法判断几个小孩过没过河,傻子就准备过去到河对岸的几个岩洞里面看一下,然后就回去了。因为再过去,平时都不会有小孩儿过去了,更别说这大雨天了。

  溪流里水剧烈的冲刷着岸边的树木草石,傻子扶着一个岩洞边儿上的一根藤蔓慢慢的涉水准备过河,突然,藤蔓剧烈的晃动了几下以后断掉了,傻子全部注意力都在脚下,也就没注意手上,在河水的作用下傻子一下子就摔了下去,溪流离崖边还有一小段距离,齐海阳赶紧跑了过去,听见了岩洞里面传来几个小孩的讥笑声。而此刻的傻子,手上也抓住了水边一棵拇指粗细的小树,那几个孩子也在往外探,齐海阳看傻子固定住了,也就先去将边上的孩子给抱了下来,递给了老张,让他大喊一声,其他孩子村民也跟着还回家回家了。

  等到老张将第一个孩子抱到远离溪边的时候,齐海阳回过头来,看见了身后,傻子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傻子抓的那棵小树。

  “老张,傻子呢?”

  “啊?没过来啊!”

  “傻子,傻子!”齐海阳嘴里呢喃了两句,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傻子”的呼喊声回荡在柴草村的深山里面,齐海阳向着崖边跑去。

  “齐老师,危险!”村民老张赶紧拉住了齐海阳。

  “老张,傻子,傻子他掉下去了!”齐海阳一边抽噎一边说道,此刻他的眼神灰白,直直的盯着悬崖的边上。陆续赶来的村民将剩下的两个孩子抱了下来,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把柴刀,方才他们看见傻子,觉得好玩儿就将傻子手里的藤蔓给砍断了。

  “你们放开我,傻子,我要去找傻子!”平时斯斯文文的齐海阳,此刻普通一直发怒的公牛,红肿着双眼,拼命的往崖边挣。老张合着另外两个平日里靠力气出名的村民才将他困住。

  ……挣扎了一会儿过后,齐海阳终究还是体力不支的坐在了地上,整个人瘫软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你们回去吧!”

  “你呢?”

  “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你可别做傻事儿啊!”

  “不会的,不会的!”村民们都顶着大雨在悬崖边上等着,那几个孩子还有其他的村民都被冻的瑟瑟发抖,齐海阳看着他们,也渐渐的恢复了一点理智。就让老张带着其他村民回村去,可是村民都有一些担心刚才情绪激动的齐海阳,多次确定齐海阳不会想不开之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去。

  齐海阳一个人坐在路边,呆呆的望着从溪流奔腾而下的洪水,这洪水带走了他的傻子,狂风夹杂着暴雨,奋力的摧残着山林里的一切,它想要将树木连根拔起,想要这山林变得支离破碎。厚重的水雾被这狂风裹挟着在山谷里盘绕。

  齐海阳身上的雨衣早已破开,在学校穿的运动鞋因为出门急还没有来得及换雨鞋。雨伞也已经被山风不知道吹到什么地方去了。此刻的他,双眼红肿,双唇发紫,浑身颤抖,脸上一股股的水流,已然分不清是泪水或是雨水。

  当他听见那一声“阿阳”的时候,他怀疑过自己是幻听了,直到他被傻子拥入他宽厚的怀抱时,他才感觉这是真的。直到傻子温热的脸颊和自己的脸颊接触时,他才承认这是真的。自己拥抱的人,就是傻子。

  “我被水冲下去的时候,我也以为就这样完了,可是我手上抓了那根小树,被外面的两个石缝给卡住了,我就在那里停了一下,然后另一只手抓住了悬崖边上的另外一棵树,就这样,我就绕的离水远一点的地方,然后爬上来了啊!”

  “真是万幸,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怎么办?”

  “嘿嘿嘿!”傻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傻子平安回村的消息四下传了开来,无人不惊叹于傻子的福大命大,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关于齐海阳和傻子的流言蜚语。见证了悬崖上那一幕的村民们,都绘声绘色的宣传着齐海阳当时的情况。齐海阳终究是没有去追究那几个孩子的责任,他知道,在这个村里有一个理由,足以让他束手无策,那便是“他们还只是个孩子!”

  新学期开始之后,村民才发现,学校的老师换了!齐海阳老师不见了,和着一起不见的还有傻子,从中心校念书回村的孩子说,中心校的胡主任今年辞职了,跟着两个乡下人一同走了。

  这胡主任,正是村民们认识的胡生权!

  柴草村的金秋,火红的夕阳映照在满山金黄的山坡上,稻谷在夕阳中低下了它们羞涩的头。玉米迎着夕阳翩跹起舞。

  卵黄色的斜阳,在西山之上,逐渐落下。

  “傻子,你说太阳落下了明天还能升起来吗?”

  “阿阳,太阳能不能升起来我不管,我要你在我身旁!”

  齐海阳斜斜的靠在傻子的肩头,傻子的胳膊轻轻的搂着他的阿阳。金黄的夕阳,映照着他们的两旁,让两个人的身上,都蒙上了一层金光。

  桑隅 著:二零一九年十月十日 二十三点三十八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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