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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廖金兰和蓉妈离开，天已经蒙蒙亮着，太阳露出小半边连，街道还很安静，只有寒风吹着落叶的声音，呼呼的，几片叶子被风卷在半空中，疲倦的舞蹈，又落下来。收马桶的，卖早点的，送菜的，早早起来，吆喝着。人人活着都不容易，即使人生充满折磨，大部分人都会撑着活下去，哪怕第二天又要更加辛劳。
君初躺在床上，叫刘程过来一起睡，刘程说，“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阳光照着君初的脸，“麻烦把窗帘拉下。好亮，睡不着。”
刘程犹豫着拉上窗帘，屋内顿时阴暗下来。看着君初发出响亮的鼾声，肯定累坏了。睡着的样子真好看。
刘程深呼吸了一下，猛然转身——洛程不在房间里，身后什么都没有。
刘程快步走向阁楼，把门打开。他下意识捏了捏衣兜——蓉妈给的那张符，还躺在他兜里。
经过上次的整理，阁楼变得窗明干净。阳光透过窗户肆无忌惮地照进来，空气中，充满闪闪发光的灰尘。洛程的遗物大半被移开，集中堆在阁楼深处，依旧盖着一块白色绸布。
刘程咽了咽口水，给自己打气，“我要勇敢一点。”刘程哗的掀开白布，疯了似的，埋身在遗物中，翻箱倒柜。收音机哪里去了？刘程喘着气，要快要快。楼下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是君初的咳嗽声，起初是慢慢的，越来越激烈，清晰。是那种要命的咳法。刘程跑下去的时候脚一歪，从楼梯滚下来，顾不上膝盖的伤，赶紧推开门——洛程在抱着君初，正是他。君初在睡梦中疯狂地咳嗽，眉头紧皱。
洛程看见刘程跪在地上磕头，“求你！求求放过他！我求你了！”
洛程缓缓抬头，眼神充满冷漠，“我要带他走。”
因为缺氧，君初的脸色逐渐发青，嘴唇也颤抖着。
刘程的额头已经肿的老高，破了皮，流着血，“不可以啊！你放了他！要怎么样我全依你！”
洛程微笑着“真的全依我？”
刘程哽咽，说不出话，一个劲地点头。
洛程松开君初的手，身体飘到刘程这边，君初顿时停止咳嗽，呼吸也缓过来，还在打鼾。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emsp【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⑹⑼⑹⑼xsw.com】;洛程有点不相信，“你愿意让我上身？”
刘程颤抖咬牙点头。
洛程的脸色恢复正常表情，憨厚微笑。如果刘程愿意就好办了，自己就可以一辈子跟着君初在一起，“你明白的，我也不愿意见君初这样。可是我们两人应该在一起。”
刘程祈求道“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君初再待一天？答应我，就像我答应你上身一样。”
洛程不说话。
刘程继续说道“我……求求你，就让我跟他好好吃顿饭，你就当这是我这辈子最后的请求，你以后跟君初的日子还很多，让我心甘情愿离开吧。”
他眼里充满泪水。
野外的坟地，蓉妈在挖土，从太阳上山到太阳下山，终于挖到一个铁盒——那是救命的，里面是一支小小的生锈的金刚杆。是以前一个高僧给的。
刘程精心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君初这个家伙还在睡觉，不肯起来吃饭，在床上翻了个身。
刘程见状坐在他身边，抚摸他的额头，“你最近气色不好，不照顾好自己身体，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呢。”
君初终于坐在桌前，吃饭的时候君初觉得刘程眼神特别奇怪，总是盯着自己看着，也不吃饭，只是看着，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一样，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还有他拿筷子的胖手指。
刘程走过去，拥抱着君初，这个拥抱是坚定的。
君初心头震了一下，“你怎么了？”
刘程平静地问，“收音机在哪里？我要听音乐。”
君初说放在卧室的衣柜里。
刘程飞快地朝卧室走去，把柜门打开，木头架子上，旧收音机和一堆杂物搁在一起。
刘程不敢呼吸，小心翼翼地捧起收音机，抱入怀里，右手从兜里掏出符咒，犹豫着要不要贴。
从衣柜另一边的黑暗中，缓缓伸出一只手臂，向刘程的后脑勺探过去，猛地勾住他的脖子。刘程不知道是谁，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另一只手从身后冒出来，洛程的脸涌现在黑暗中。
收音机重重地摔落，掉在床上，没有发出声音。卧室里一片漆黑。
君初正在吃饭，他听见浴室关门的声音，心想，吃饭时间去洗澡干什么？
浴缸里水已经渐渐满了，水龙头却还打开着。刘程跪在浴缸边，脸火辣辣的疼，左手紧扒住缸缘，脖子使劲上抬；右手却抓住后脑，往下死按——他自己跟自己抗争。
我们人人都在跟自己抗争，你不能控制它，它就控制你。
刘程的右手按着自己脑袋拼命往洗脸池尖锐的角上撞去，疼得失去知觉。苦啊，哭啊，痛啊，为什么不能简简单单爱一场？
鼻尖已经接触水面，渐渐窒息，终于整颗脑袋被自己右手按入水中。“进入你的身体，以后君初就真正跟我在一起——是你答应我的。”洛程嘴对着刘程的嘴。
一串细细密密的泡泡急速从水底冒出来。
君初觉得刘程洗澡的时间长了点，“刘程！快点啊！”浴室门口的灯泡灭了。君初只见刘程走出来，低着头。
君初抓住刘程的肩膀，抬起他的下巴，“身子这么凉？”
这人不是刘程，而是洛程！两眼汪汪地看着君初。两人就这样恍惚地对视着，远远近近，收音机里的音乐扬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