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上了雨水的黑夜在晨曦泛起的前一刻就会烟消云散，总让人看不见。
第二天叶文楷就在叶莲家重新碰上了凌烨。
纯属巧合的遇见，凌烨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一次叶莲，这天星期天，叶文楷也想起要来陪陪姐姐。叶文楷进门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凌烨在客厅打扫房间，顿时心里就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叶文楷很随意地打了个招呼，“你来啦。”
凌烨转过头快速地瞄了他一下，手里扭完毛巾利索地擦着茶几，然后自顾自地点头，说，“嗯，今天没事儿，就来看看姐姐。”
但是明明只是一天没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很僵硬，也应该说凌烨对叶文楷的态度变得很僵硬，就像在重新认识他的那种感觉，把以前那种熟稔和潜在的默契似有似无地蒙上了一层薄纸，也许他们两个人谁都看见了，但谁也没有把他撕下来的打算。
叶文楷见到姐姐的嘻哈被心里地不自在冲淡了一点，但他知道那种感觉绝对不是尴尬，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反正两人之间这种如初见的关系和陌生的问候让他在这个两人都熟悉的空间里就有淡淡的压力堆积在他的心头。
叶文楷把东西放好，跟叶莲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围上围裙，稍稍避开凌烨，准备去厨房做饭。
叶莲见了，把他身上的围裙扯下来，“臭小子，装什么勤快，晚饭凌烨做了得了，你来陪我聊聊天，跟姐说说你的媳妇呗！”
叶文楷的眼睛瞪大了。
叶莲把他拉到客厅坐下，“这事儿你别给我掖着啊，小烨早就都告诉我了！给我说说，你们啥时候开始处的？”
看着眼前一脸兴奋的叶莲，叶文楷心里有说不出的涩，看了还在殷勤地搞着卫生的凌烨一眼，低头说，“有一段时间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不还没到时候嘛！”
“那你说说你俩都到啥阶段了。”
这时候凌烨拎起水桶走进了卫生间。
叶文楷奋然而起，“姐！这没啥好说的，这还不是没到那步嘛，到了我就跟你说，啊？！”
“你说说，就说说呗。”
“哎呀，姐！没啥好说的，我懒得理你，我上楼睡觉去。”
“死猴子，你给我站住！今天你不给我说你就休想走我告诉你！”
叶文楷干脆捂着耳朵跑上了二楼，进门反锁，倒在床上，闭上眼睛，闷头就睡，但是脑袋里乱糟糟地，眼前一片漆黑，过了好一段时间，整个人躺在床上也是似睡非醒，他不知道自己再想些什么，也不清楚睡了多久，意识半清醒半朦胧，直到楼下传来叶莲喊吃饭的声音，叶文楷才揉着脑袋，睁开眼，甩了甩颈椎，下了楼。
客厅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凌烨做的菜，凌烨在一旁盛饭，叶文楷看见了一阵恍惚，他也想不起有多久没吃过凌烨做过的菜了。
看见叶文楷下来了，叶莲瞪了他一眼，“洗手，吃饭！”，转过头对凌烨笑着说，“小烨，好了，别忙了，咱们吃饭吧。”
“嗯，吃饭。”
凌烨坐下来，但是他还是等叶文楷坐下来才端起了碗筷。
三个人好久没这样一起吃过饭了。
坐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凌烨都还只是往自己的碗里夹些青菜，然后就对着白饭吃了起来，对那些肉基本上是没有动筷，叶文楷在一旁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夹了一大块肉放到他的碗里，“不要总是吃青菜，多吃些肉。”
看似平平常常的一句嘱咐，叶文楷可是在心里酝酿了很多遍，尽量让自己的动作一气呵成，做得自然，凌烨接到肉的时候只是看了叶文楷一眼，然后乖乖地把肉吃掉，没说话。
“对啊，小烨，你咋都一直吃青菜啊，你看你瘦的，吃多点儿肉。”
“嗯，姐姐，肉我有吃的。”
“那就多吃点儿，你看你们俩住一块儿，那死猴子长了一身膘，倒是你瘦了很多，是不是他把你的东西给抢了啊?”
凌烨和叶文楷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姐姐，我不住儿老师那儿了，我搬了……”
叶莲明显一愣，“搬了？住得好好地，为什么要搬呐，是不是这死人惹你啦？”
凌烨只是摇摇头，低下头吃饭，没回答。
“姐，是我不好，是我把他给惹了。”
凌烨慌忙抬头，“姐姐，不是不是，是老师交女朋友了，我得给他们一个二人空间啊，再说我也找到房子了，我还是会经常来看你的。”
叶莲点了点头，语气中有些明显的失落，“那倒是，我和你谁跟谁啊，怪不得都没见你们是一起来的……”
“那，小烨，你跟我说说他女朋友的事儿呗，中看不？”
凌烨还没出声，叶文楷马上把碗一放，丧着脸，“姐……”
叶莲脸一甩，“我又没问你？”
“我俩的事儿，小烨能知道多少啊，你就别瞎操心了，我俩能成第一时间告诉你！”
“你敢不告诉我！”
“这次就先放过你，我们吃饭要紧，来来，小烨，多吃点儿这个……”
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凌烨和叶文楷陪叶莲聊天到了十点多，就要走了。
“小烨他也喊我一声姐姐，平时你有空没空多去看看他，多照顾着点儿他，你看他最近瘦成啥样了。好了，我也不罗嗦了，你们走吧。叶莲把朋友送的一罐蜂蜜往凌烨怀里塞，没等他推脱，就急急忙忙地把门关上了，然后隔着门，喊了一句，“就这样了，路上一定要小心。”
隔着一扇门的声音传到凌烨的耳朵里有些闷声闷气的感觉，但是却实实在在地好听。
“那姐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有空再来看你。”
凌烨对着门站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出声。
“咱们走吧，姐这人是这样的，不爱道别，以后多来看看她就是了。”
凌烨闻言看了叶文楷一眼，点了点头。
“对了，你看我，我还没知道你住哪儿呢！”叶文楷忽然想起这日子都过了那么久，他还真的没有过问凌烨这快半年的时间是住哪去了。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现在还早，我做公交就行了，不远。”凌烨把蜂蜜小心地放进背包里，看着叶文楷认真的说。
“都说送你了，干嘛还要做公交啊？”叶文楷拉开车门。
“和你不顺路，不用麻烦你的。”
“这里是郊区啊，你还要走很远一段路才会有公交啊，赶不上了怎么办？还是说……你很介意坐上我的车？”
听了这话，凌烨马上就迟疑了。始终不会是陌生人，就始终做不到一点也没有交集。
“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就载你去外面的公交站……”
“没有，不会的，那，那就麻烦老师了。”说完凌烨就低着头钻进了车里。
叶文楷也进了车里，凌烨坐在他的旁边，但是过了好一会儿，车子后没有发动。
“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忘了系安全带。”
凌烨这才想起来。
他正想伸手，叶文楷扭过身子俯了过来，帮他拉过安全带，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如此近的距离嗅觉变得灵敏无比，凌烨马上就闻到了叶文楷身上熟悉的香皂味。这一刻他竟然会担心自己对着熟悉致命的味道会变得贪婪起来，下意识地想到克制自己去屏住呼吸。
系好安全带，叶文楷发动车子，凌烨马上把头撇向车窗，对着空气压抑地吐了一口气。
“你要去哪里？”
“老师，你送我到***就行了。”凌烨说了一个离房子比较近的地名。
“嗯。”
然后接下来两人就各有心事，就没说话了。凌烨在心里想着别的事情，隐隐地在逃避脑海里那些和叶文楷有关的念头，叶文楷却在暗暗惊讶，因为车走了有大部分路程了，现在却差不多是回学校的路了。
“凌烨，待会我可不可以顺便去你那里上个厕所？”
凌烨果然一下子就僵硬起来了，愣住了。
“怎么，不方便？”
凌烨的神情缓缓地松了下来，看着前路，两眼迷茫，“怎么会呢，没关系。”
叶文楷心里就立刻确定了一件事情。
虽然心里知道，但是当车子终于在院子门口停下，叶[ẆẆẅ.ẎaṅQḯṉgḈṳn.ḉṎṂ]文楷下车站在那破旧的房子面前，心里还是一阵无名的翻腾，无法淡定。
凌烨就是说了个小谎，他又回到了这里，只不过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