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纸戒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从生产实习回来后,校园生活又恢复了往昔。
在学校的后山前,又建了一幢新楼,为教二楼。
第一天去那里上自习,就发生了一件让他们心惊胆跳的事情。
那天,他们学的很晚,不知道楼里还要熄灯。当突然熄灯时,他们才意识到,赶紧收拾好书包就往下走。楼里只有走廊里的应急灯发出淡淡的黄光,楼梯处并无灯光。他们的教室离中间的楼梯比较近,就从那里往下走。
前面的郝文礼走的慢了一点,沈文章在后面一下子差点撞上。郝文礼就回头说:“看着点。”
沈文章一看四下无人,一把把他搂着了,身子就贴上来。
郝文礼一边试着挣脱,一边开口刚要说:“你……”
嘴就被沈文章的嘴堵上了。
郝文礼扭了几下,没有结果,也就不再努力了,慢慢地开始响应了。
正当两个人忘我之时,忽然听到有人走来,看到他们不由得发出哦的一声,就走开了。
郝文礼一把推开了沈文章,两个人都没敢动,听得那人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郝文礼埋怨说:“都是你,这下闯大祸了。”
当时,两个人都是吓傻了,这事要是被人知道或者曝光了,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沈文章小声地说:“也许那人认为是一对男女谈恋爱呢。”
郝文礼说:“看看你多胖,还有我这体型,谁会看成女的才怪呢。”
沈文章说:“那我们分开走,到门口再汇合。”
郝文礼说:“对,分开走,到门口也不要停,不管看到谁,认识不认识,都不要管。”
沈文章听完,立刻往回走,去了另一个楼梯。当他走出楼时,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就见郝文礼在前面远远的地方慢慢地走着,路灯下拖着长长的影子。
当他追上后,郝文礼又看了看后面,才说:“太吓人了,我都快尿裤子了。”
沈文章长出了一口气说:“我也是,吓得尿憋了。”
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这才一路小跑地回宿舍楼,直奔厕所而去了。
但是,从那以后,郝文礼和沈文章慢慢地喜欢到教二楼去上自习了。这里的教室安排的不是很满,每次来时总能找到空教室,不象教一楼那么忙。教二楼又靠着后山而建,自习累了,还可以上后面的南望山上溜个湾,也不怎么耽误时间。
在教学楼的楼顶,有宽阔的平台,在这里,可以眺望整个校园。
这一天,下午时分,两个人学习了一会,就来到楼顶放松。他们上来一看,已有不少人在上面遛弯,好位置基本上都被占了。他们就走到一处拐角处,从这里虽看不到全校的风貌,但是也有一大半收入眼底,还能看到山上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忽然,听见有人在喊叫,他们一看,原来有些同学用纸做了竹蜻蜓在飞,一个个小小的纸蜻蜓在午后的阳光下,象一个个小小的蒲公英随风飘向远方,十分好看。
郝文礼说:“我不会叠竹蜻蜓,但是我会叠一个东西,也会飞。”
沈文章问:“什么东西?”
郝文礼笑了,说:“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我们都叫纸卷卷。”
“纸卷卷?”沈文章听了就觉得好玩,说:“哪有这样的名字?是个什么东西?”
郝文礼从口袋里取出一页纸,折了起来,撕成了一个个的小纸条。他拿着一个小纸条开始做起来,在两端处,先轻轻撕开一个小缝,而后将另一端塞进去,然后再抚平小端的两侧。完了后,他举起来给沈文章看。
沈文章一看,做好的东西看起来一头呈圆弧状,另一头有一个小小的结,猛一看,就好像一个环。“就这个?可以飞吗?”他就好奇地问。
郝文礼得意地笑了,说:“那你就看着吧。”说完,就将手里刚做好的小纸环扔了出去。只见那纸环在空中旋转着,飞舞着,一会儿高了,一会儿低了,就在他们眼前飘移着,慢慢地往山那边飞远了。
郝文礼说:“怎么样?我说会飞吧。”
沈文章一下来了情绪,叫嚷着,说:“快,教教我,我也要做几个。”
在郝文礼的示范下,沈文章也做了几个,试着一飞,发现总是往下坠。郝文礼说:“你要看看这个比例,这一头不能太大了,太大的话,就失去平衡了。”
沈文章这才好好注意起这个小小的艺术品来。嘴里说:“这边是环,这边是个结,你说的是那一边?”
郝文礼说:“是环的那边要大,这样就可以兜住风,飞起来了。”
沈文章琢磨着他的话,试着做了一个,放飞后立刻就随风飘舞起来。“乌拉,我也飞了一个。”沈文章高兴地叫起来,说:“咱们一次多做几个,一起放飞吧。”
郝文礼也同意,两个人就立马动起手来,一口气做了十几个。沈文章手里捧着,怕压坏了说:“手都不够用了。”
郝文礼一看,笑他,说:“你傻呀,有那么多的手指头,干嘛不用?套在上面不就行了。”
沈文章这才听话地把那些做好的,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套在手指上。忽然,他发现,这小小的纸环和那戒指一样,上面是环,下面是个结。这不就是个纸戒指吗?他就对郝文礼说:“看,我发现这个东西就像戒指一样,以后你就叫它纸戒指吧。”
郝文礼说:“果真像,行,纸戒指,以后我就这么叫。”
两个人把手中的纸全用完了后,看到一堆堆叠好的纸戒指。放飞了手中的一捧,看着它们一下子飞出去后就急速地散开了,上下飘舞,如片片落花。有的飞高后,慢慢地向山顶飞去。有的一开始就往下坠,看样子是奔着下面的那方池塘去了。也有一些,还在他们眼前旋转着不肯离去。
看了一会,郝文礼竟然有些伤感了。他说:“你看,这多像我们毕业以后呀。有的人可能就会飞黄腾达,步步青云。有的人可能就坠入泥潭,没有声响。而且,以后飞到那里,也不知道。”说完后,呆呆地看着沈文章。
没想到郝文礼能想到这些,沈文章也看着这些慢慢飞远的纸戒指,联想到了毕业,分别,那原本挺遥远的事情忽然就被带到了眼前,他也陷入了沉思中。
郝文礼见他也不说话了,就说:“都是我不好,说这些伤心话。”
沈文章说:“你刚刚比喻的好,我以前真没有多想这些,总觉得太遥远,现在看来,可不就在眼前了嘛。你说,有的人会混得好,有的人会混得差,那是肯定,但愿我们两个不要混得太差就行。”
郝文礼说:“毕业分配也不知去哪里?你和我,唉……”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沈文章说:“毕业分配,咱们肯定不会分在一起。我们……”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望向远方。
未来,是那么的无法触及。人生,又将去何方?
看到自己手指上还剩余两个纸戒指,沈文章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郝文礼正痴痴地看着远方,放在凭栏上的手被沈文章一下子抓了起来。他转头一看,沈文章正在将一个纸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他惊诧地问:“你?你这是干什么?”
沈文章说:“别吭声,把这个也给我带上。”说完,递过另一个纸戒指。
郝文礼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心里的激动无法言www.yanqingcun.com表。他觉得沈文章这个举动代表了他的心,自己的满腔热情也有了实在的回报。他大胆又突然,自己一时无可适从。
沈文章见他胖胖的脸已是飞起红霞,知道他又害羞了,便说:“快点,给我带上。”
郝文礼这才有所回神,反应过来,赶忙给他也套在了无名指上。
两个人把指头伸出来,放到了一起,互相对视,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郝文礼说:“我们还一直带着呀?这样去吃饭?”
沈文章说:“放飞吧。”
两个人各自摘下后,郝文礼说:“等等,先别扔。”说完,他拿出身上的笔来,在那两个纸戒指上面分别写下了郝文礼和沈文章的名字后,递给沈文章,说:“现在,放飞吧。”
沈文章刚要扔出,郝文礼又叫住了他,说:“先等等,我有个事!”
沈文章停下来,看着他。
郝文礼说:“我们赌个咒,发个誓。”
沈文章问:“赌咒?发誓?”
郝文礼说:“我们那里的风俗信这个。”说完,双手在胸前合十,眼睛微闭,嘴里念念有词。
完了后,对沈文章说:“现在可以了。”
沈文章问:“你赌的什么咒?发的什么誓?”
郝文礼只是笑,不作答。一会说:“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沈文章满眼深情地看着郝文礼说:“你真有心。”说完,扬手扔了出去。
然后,在凭栏上把自己的胖手轻轻地压在郝文礼的胖手上,两个人目送着那两个小纸戒指在空中飞舞着,旋转着。
渐渐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