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谷老头完全是一个偶然。那还是在五年前的事。
五年前,在一个盛夏的中午,无午睡习惯的我骑着辆车子沿着江岸信马由缰地走着,欣赏着江面时不时飘过的木船和飞过的水鸟,尽情地享受着江风带来的凉爽。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来到了一个芦苇滩,一个足足有几十亩田大范围的芦苇滩。在苇滩靠着江水的一面有一个港弯,远远望去,那里好象是停着一只破旧的木船。我正想过去看个究竟,却见有个人向这边走来,到近身才发现是个老头。
这老头看上去有七十上下年纪,修长的身子,清瘦的面孔,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身穿着一件已经透色的T恤,下身穿着一条破了边的短裤。
老头向我看了一眼,径直往那条旧木船走去。看到我也来到木船边,他嘴角露出了一丝觉察不出来的笑来,点了点头算是向我打了个招呼。他从船仓里搬出一只小凳来,示意我坐下,我们两个边抽着烟边聊着家常。我偶然发现,他那船仓里竟还铺有一个床铺,一张旧得发红的竹席让我看到了他生活的艰辛。
我带着探讨性的语气问:“哦,这是你中午休息的地方?”
“哪儿啊,我就住在这了”
“就住在这?这怎么可能。你家呢?”
“不想回,都几年了。”接着他补了一句“我不想和老太婆在一起过。我要和她离。”
这到让我感到十分意外。
我看他很认真,不象是开玩笑:“这,怎么会有这种事?都多大年龄了,还离什么婚?不怕别人笑话。”
沉默许久,不料他蹦出一句让我更吃惊的话来:“我对她没兴趣,我对女人没兴趣。”
“那,你们都结婚几十年了,做了一世夫妻,怎么现在没兴趣呐?有子女吗?
“三子二女。”
“喔,没兴趣还生有这么多孩子,要是有兴趣那还不得……”
“你那里知道喔。”他把他的凳子往我身边挪了挪“讨女人是娘老子迫的。讨回女人只能在一个床上睡,总要弄两回事吧。谁知道就那么准,一点就能点中。”他对笑了笑,好象笑得很苦。
“哦,哦”听了半天,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老头子看着我问“明白了吗?”
“那你喜欢啥?”我冒昧地问了一句。
他又将小凳子往我身边挪了一下,几乎是靠在我身旁,他的目光贪懒地移向我的下身。我装作不注意,还是和他聊着这一话题。他拉着我的手放在他那粗糙的手掌里摩着,我心里明白他想做什么,但我不想伤他的心。不料他的手放到我的大腿上来了,看我并不理乎,马上放到我下身那个地方,并且开始替我解扣。我还没经过这种事,有点茫然,轻轻移开他的手说:“不要这样,别人看见了不好。”他双眼看着我以乞求的口气说:“我喜欢你,让我弄一次吧,好吗?”还没说完,他猛地一使劲将手伸进去抓住了我。
我告诉他我还从没有做过这事,会不习惯的。他移开手,却一把抓住我的一只手,用力拉到他的下身,但却还是好奇地伸了进去。我顺势把它抓在手里。这时的老头好象已经望记一切,用一只手抓紧我的那只手,屁股疯狂地动着,他在我手里的那个东西快速地抽动着。完了,他一边用一块毛巾为我擦手一边对我笑了笑说:“老弟,今天难为你了,我也是没办法。要不,我来给你弄出来,让我心里平一些”,我说,没关系,下次吧……
一晃五年多时间过去了,我再也没去过那块有着一段故事的芦苇滩。不过,这段故事却让我刻骨铭心,久久难以望却。
在这五年多的时间里,在芦苇滩和老头相遇的事时不时撞进我的脑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是忏悔?是留恋?还是思念?说不好。好象都是,又好象都不是。
本来,我是不想再到那个让我心悸的地方去了,可是近日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有一股冲动在推着我,让我感到心动,让我感到不安,于是,我决心再去一次。
还是夏天,还是一个中午,我还是骑着一辆车子。
正是八月中旬,太阳火辣辣的挂在当空,天气很热,热得让人有点透不过气来,但行走在江堤上却有一阵阵江风吹过,让你感到一点凉意。时间过了许久,终于,那方芦苇滩出现了。
还是那个芦苇滩,好大的一片,绿油油的,在江风里涌动着绿色的波浪,和江水里不时驶过的船舶还有一群群飞过的水鸟交相映晖,形成了一幅美妙绝纶的图画。
说来也怪,在我的眼里,今天这片芦苇滩更是格外诱人。
我沿着那条弯弯的堤埂往前,往小木船那边走去。
苇滩还是那个苇滩,堤埂还是那条堤埂,到了尽头却不见了那条小船,那条住有一个让我常常想起的老头的破旧的木船。
我环顾四周,那条港湾告诉我,地方还是那地方,不会错。可是小船呢?老头呢?莫不是?一种莫名的恐惧、失落马上袭来,让我感到玄晕。
我呆呆地望着几乎望不到尽头的绿色,呆呆地望着滔滔滚动的江水,五年前和老头相遇的一幕又在眼前出现。我仿佛觉得他就站在我的身边,我又看到了他那乞求的眼神,我又听到了他那诚恳的语言,还有那粗大毛糙却让我能产生异样感觉的双手……还有……
我想要找到他,可是他,他在哪儿呢?
沿着高高的江堤,顺着坎坷的小道,钻进泥泞的苇滩……身上的衣服湿了又被晒干,干了又被汗水浸湿……就这样,两天时间过去了。我并没有甘心,我想信他并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我要找到他。我要让他真正爱我一次,了却他没了的心愿。
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下午,我照例骑着车子行走在江堤上。
忽然,在一个江堤叉道的拐角处,在一丛丛芦苇和灌木的尽头,在一棵大树的树荫下,有二间很难让人发现的十分简陋的房子。离房子不远有一块菜地,一个老人在菜田地正在忙着什么。是他,正是他。我心里一动,赶紧转过两个拐角,穿过一片树丛,来到房子前,放好车子,走到老头跟前。老头看了我一眼又自顾忙他的活。我接过他手里的锄头,他这才直起腰来,摘了头上的草帽,对我笑了笑。
他用手指了指小屋说:“走吧,那边去坐吧。”
他从房子里搬出两张小板凳放在房子前的空地上,这里正好有着一片树荫。
我递给他一支烟,为他点着后问:“还认识我吧?”
他有点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说:“那回我对不住你呀。唉,五年了。我老了,我老了。上次的事你别太放心上,啊。”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头上的白发已经稀疏,原来修长挺拔的身躯也已明显驼了,眼睛再也没有五年前明亮了。五年了呀,他真的老了。
我看着他那已经被汗水湿透的衣裤,伸手给他解着钮扣说:“穿着不舒服,先去换一换。”
他把上衣脱下往旁边树枝上一搭说:“不碍事,凉一凉再穿”。
我又指了指他的下边的短裤说,:“那,把它换了吧”。
他看着我说:“要是你不在乎,我就也脱下凉一凉,这里又没有外人会来。”
“你,你就?哦,哦,没事的。”
他全都脱光了,象一个接受画家素描的模特坐在了我的对面,然而却更象一尊雕塑。
我们俩就这样坐着,面对面,毫无顾嫉。
许久,他问:“五年了,你就再没来过?”
我朝他点了点头。
“这么说,五年前的那事是我真的错了?”他有点激动。
我笑着摇了摇头。
他笑了。但笑得很尴尬,笑得很苦。
“我没说你错,真的。”我补了一句。
“那我?我?”他的声音发抖,抖得很厉害。
我把手伸过去,抓住他更加苍老的双手,使劲地握着,又拉过来放在我的胸口。
他站起来,猛地一把将我抱住,使紧摇着。我也赶紧用手抱住他的腰,在他那苍老的背上扶摸着。俩人抱得很紧很紧。
我开始吻他。吻着他那苍老的胸脯,往下,往下,再往下,终于一口含住了他。他很激动,疯狂地摇动着他那瘦得几乎没有多少肉的屁股,很快,他还是那样能干。
他的手也在我身上慢慢地向下滑去……
我和老头相处了有不少时间了。他曾不止一次和我说过,他找了一辈子,到老了才找到了真正的幸福,觉得年轻了许多。我告诉他说这可能也是天意。
有一次完事后他感概地说:“可惜我老了,老了呀。”接着他象孩子似地说:“我们为啥没早点认识,早点相遇呀!”
老头子姓谷,是谷子的谷。他说还是他爷爷年轻时逃难到这里来的。怪不得这种姓在我们这里不大多见。
他让我喊他谷大哥,我说你比我大二十多岁,叫你老伯更好。他说,我们可是相爱的人呀。不过他还是同意我喊他谷老伯。
谷老伯喜欢喝口酒,每次去时我总要带上两瓶,而他总是说酒太好,怪我太浪费。说有口酒喝喝也就行了,做啥要买这么好的,这不要花钱呀。我说,只要你开心,只要你身体好比什么都强。他很受感动。
老头子这里还真是不错,很隐蔽,一年到头几乎没有几个人来。原先,他的老太婆还隔三差五地给他送点吃的来,被他骂了几次,她也就不大来了,有啥事由他自己回家去办。
这里也很安静,除了江风吹着芦苇发出的沙沙声,水浪冲着堤坡的哗哗声和各种鸟鸣外,再没有别的声音,真是一片世外桃园。
听谷老伯讲,他当过兵,1953年秋参加抗美缓朝在朝鲜待了二年,回国后转业到地方进工厂当了一名技工。因为是厂里的技术骨干,需要他,办了退休后还留用了五年。他每月的退休费和老太婆一人一半,分开着花,所以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拿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精神上缺点什么。
我不会喝酒,但每次来了总要陪他喝一点,让他开心。
他很随和,也很随便。天热时上身总是光着膀子,下身穿一条裤筒很大的短裤,那东西露出来是常有的事——也许是和我在一起的缘故。不过,我也常提醒他,可是这一提醒不要紧,他反而来个甘脆,把短裤往下一捋,来个全身裸。
虽然已是古稀之年,但他那修长的躯体,白净的皮肤,还很具诱惑力。
我每次到来,他的见面礼是一把把我抱住,紧紧抱住,有时抱得我透不过气来。接着,把嘴凑过来,贴在我的嘴上,吻我。我不大习惯吻,有点勉强。8
他看我勉强,好象明白了什么,便马上放开我,跑到房子里,用水漱口,漱几遍后再来吻我。我理解了他,随他怎样,只要他开心……
秋分过后,天气真正开始凉了。
江堤上的芦苇已经开出了花穗,灰白灰白的象狼尾巴一样,江风一吹,摇来摆去的,象海浪一样此起彼伏。
就在秋风弥漫在江堤,芦花开得正盛的时候,单位让我带班去北方几个城市搞设备安装调试,还要进行产品使用情况调查,开展售后服务。
我知道这次外出时间不会短。我的心很沉重。
我把这事告诉了谷老伯。
他低头不语,一个劲地吸着烟。许久,他抬起头来望着远方,在想着什么。
我把凳子挪到他的身边,两只手搭在他的双肩说:“不要太难过,很快的,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望着我,双眼充满了泪水,那是不轻易溢出的泪水。嘴唇动了半天才说:“我老了呀,我老了!”
我再也抑止不住,一把将他抱住,吻住了他的嘴唇,疯狂地吻着。接着脱去了他的衣裤……
果然,这一去就是八个来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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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到了第二年的初夏,江边的芦苇长得有一人多高了,绿油油的一片,充满了生机。
回来的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地去找谷老伯,去找我那日思夜想的谷老伯。
终于到了。
可是那座熟悉的房子不见了,只有一堆废墟。
我又一次呆在了那里。
谷老头,不,谷老伯,你又上哪里去了?
突然,我看见堤坝下有一座新坟,一个水泥墓碑立在坟前,上面刻着谷老伯的名字。
顿时,我一阵弦晕,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我扶住身旁一棵树,半天才清醒过来。
我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再看,的的确确是谷老伯的名字呀。
我扶着墓碑,任眼泪往下淌着,淌着。和他相处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出现,没想到那次的一别竟成永别。
刻骨铭心的相遇,刻骨铭心的相爱,失去了,永远地失去了。
我把带来的美酒全都洒到了坟前,洒到了墓碑上。
谷老伯,您可一路走好,一路走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