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梁晨猜想父已经绕到楼的北侧主路上，他急忙跑过去，谢天谢地，熟悉的父之身影已经到了大门口，梁晨心想：决不能让父走出自己的视线！

  梁晨沉思片刻，疾步回走来到自己的奔驰车前，手忙脚乱地打火、挂档、给油、启车、抹过车头驶出了大门口，顺着挡风玻璃还能看见父的背影，梁晨松了一口气，他不想让父看见自己距离父较远的地方停车静静地欣赏父的背影，那背影曾无数次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带给自己魂牵梦绕的眷恋，那背影无比亲切，激发内心无限感慨，然而，相比九年前，那背影瘦削了很多，沧桑了许多，短短的头发全白挂在两鬓如霜，光光的头顶反射着暗哑的光芒，令人怜惜万许，他，老了，看他走路的样子真的老了，梁晨透过车窗不禁眼睛湿润，泪水一汪汪流到嘴角，咸咸的，苦涩的滋味只有梁晨能完全体会，一时间模糊了眼前，梁晨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赶忙拭去眼角的泪水，怜惜地t望父的背影，观察着父的举动，他的脚步与梁晨的心跳协和着，父，加快了脚步直奔路边的一个橘黄色垃圾箱，他弯下腰先是冲着垃圾箱的投掷口往里观瞧，他不去留意是否有人看着他把一只手伸进了投掷口在里面摸来摸去，为了能摸到垃圾箱的最深处他的脸已经贴到垃圾箱的外壁。

  梁晨睁大眼睛观察着父，他在掏什么？他成了一个捡垃圾的老头吗？父似乎胳膊酸了，他把手收回来甩了甩，换做另一只手继续在垃圾箱里摸着，忽然听到父“嗷！”一声，只见父把胳膊从垃圾箱里缩回来，他的手好像被垃圾箱里的硬物划伤了，赶忙用另一只手掐住，看情形应该是流血了，梁晨直起身，惊恐的眼神看着父，他恨不得马上下车冲过去，看看父的手伤得重不重，正迟疑着，一个老男保洁工走过去，冲着父喊：喂，别掏了，里面都是垃圾，什么值钱的都没有。

  李垠撅起嘴吹着划破的手指：我……在找我的贝壳。

  保洁工：贝壳？你扔的？

  李垠：我没扔，我的贝壳不见了，我怀疑在这个垃圾箱里。

  保洁工：找到了吗？

  李垠：没找到。

  保洁工：瞧，手划破了吧？

  李垠：没事儿，只流了一点血。

  保洁工拿出一片皱巴巴的卫生纸：给，包一下吧，别掏了！

  梁晨坐在车里听不见父跟保洁工说什么，只见父把卫生纸包住划破的手指，攥成拳头缩进袖口，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搜寻着什么，梁晨轻给油门，车慢慢在后面跟随。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年轻帅哥，父什么都没说拦住帅哥的去路，帅哥准备绕开他，父伸开双手继续拦着帅哥不让他走，帅哥：你拦着我干什么？

  李垠：你捡到我的贝壳了吗？

  帅哥：贝壳？什么贝壳？

  李垠挠着头：就是……上面有海有树刻着我儿子名字的。

  帅哥：我听不懂，我没捡到。

  李垠：你骗我！是不是就在你的挎包里？

  李垠上前就要摸人家的挎包，帅哥一看这个老头说话捕风捉影莫名其妙，还伸手抓自己的挎包，很惊慌躲开李垠就跑，李垠转身就在后面追，帅哥一边跑一边喊：你有病吧！

  撵了几步李垠停下了“噗嗤”一乐，不知道嘴里说什么嘟哝了一句，回身继续往前走，梁晨警备着，一旦发现有人伤害父，自己就立刻冲过去保护他，决不能让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受欺负。

  梁晨一直跟随了一个小时，也不知道他究竟到哪里去，一路上尽管手已经受伤了，他丝毫不在乎，不放过每一个垃圾箱，擎着那只受伤的手，用另一只手伸进垃圾箱寻找自己的贝壳，几乎逢人就打听，他的身影越来越疲惫，梁晨感觉出他实在是走不动了。

  李垠站下了，向前路望了望，又转头向来路望了望，满脸的疲惫和沮丧，他害怕了，担心自己走丢找不回家，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往回走，脚步蹒跚，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原路返回，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梁晨踩了一脚油门，向李垠迎面驶去，车速很快，当梁晨的车与李垠“嗡……”擦肩而过的时候，梁晨趁机透过车窗看了父一眼，他感觉那是最近的距离可以认真地看父一眼，父很专注地边走边想心事，听到一辆车快速驶过的声音，他转头的一刻自言自语道：吓我一跳，开的那么快，讨厌。

  说话的同时，梁晨的车已经驶过，并没有看到开车的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梁晨，李垠继续回走，梁晨驶出不远又抹头开回来，在李垠的视线之外默默的跟随着，梁晨一直盯着父回到居住的园区，他在包子铺的摊前停了一下，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在玻璃橱窗外面，老板娘在玻璃窗里透过敞开的窗口：大哥，买包子吗？

  李垠看着又大又白的包子就想吃，摸摸自己的口袋，对老板娘的问话仿佛没听见，嘴里嘀咕：现在毛毛没钱，忍着吧。

  李垠转身走了，上了电梯回到二十楼的家中，梁晨把车停好，买了一袋包子也跟到二十楼，梁晨来到二十楼D室门前，把包子袋儿系在门外的把手上，敲了三下门，然后迅速闪身躲进楼道的黑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