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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依然在市里绕了几个弯儿,很快来到市郊。
太阳已经偏西,初春的华北平原乍暖还寒,阵阵凉风透过车窗吹来,断断续续地扑打在中野脸上,他不由打了个寒噤,突感脑袋清亮了许多。刚才发生的一切,又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冥冥之中,他总感到其中一些地方好像不太对头,尤其是那两位本国警察,怎么看怎么别扭,对,是他们身上的衣服,怎么那么不合体呢?莫非,莫非他们是假扮的?如此说来,那一切就都是假的了。
想到这里,中野惊出了一身冷汗,随之,一颗心也突突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刚要令司机停车,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可是石门啊,这里有重兵驻守,光天化日之下,八路军就是吃了熊心豹胆,谅他也不敢在这虎口里觅食,还有电话那头的菊川清一郎和竹中武夫,这可是总机转过去的啊,总不会也是土八路扮的吧?
中野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多虑了,于是微闭双目,随着汽车的摇动养起神来。
汽车又开出去四、五里,在一处检查站,中野无意中发现路旁有几名皇协军正在往墙上贴着什么,白纸黑字,很是醒目,于是立即命令司机停车。
他走下车,来到刚才那几名皇协军贴的那张纸前,发现是一张通缉令,只见上面分别用日文和中文写着:今晨驻石门日本领事馆一辆黑牌轿车被抢,车牌号:鹭1498,三名正在执行公务的日方警察被劫持,至今下落不明,有提供线索者……
未等看完,中野突然大叫一声,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身体摇晃了几下险些跌倒,随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像着了魔似的跳上车,疯狂地喊道:快快返回,我们上当啦!姓林的,良心坏啦。
汽车原地掉转头,风驰电掣般地往回疾驶,一路上司机不停地按着喇叭,惊得路边的人纷纷躲避。
未等汽车在留宝斋门前停稳,中野打开车门,一步跨了下来,狂躁地在空中挥舞着手枪,带着几名士兵,撞开大门,一窝蜂地冲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把中野惊了个目瞪口呆。只见整个大厅像是刚被打劫了一样,一片狼藉。留宝斋所有员工全都倒在地上,一个个被反绑了双手和双脚,口里塞了毛巾,“呜呜”地叫个不停。林仲琪被丢在一个角落里,额头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起了一个大血包,仍处于昏迷状态。
中野先将林仲琪松绑,费了好大劲才将其喊醒。林仲琪恢复了一下意识,突然像疯了似地扑向储藏库,见到库门已被砸开,里面许多贵重物品不翼而飞,便一下子瘫软在地,绝望地喊道:完喽——完喽——,我的家业啊——。
一口气没换上来,又昏了过去。
中野揪住林仲琪的衣襟,连摇带喊:林先生,你的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良久,林仲琪再次醒来,长叹一声,声泪俱下地讲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林仲琪说:你们离开不久,忽然有两名姑娘边喊救命边被两名皇军追赶着跑到这里躲避,不知为什么,他们就在这柜台前开始撕撕扯扯,继而发生了激烈的肢体冲突。开始我不想管,可看到事态发展越来越严重,怕出什么乱子,我只好上前去劝解。店里的其他人听到外面这么大动静,也都出来看热闹。这【言情小说网:ẃẃẃ.6969xsw.com】时,从小满的房间里突然跑出来两名陌生男子。那两名皇军也突然来了个大转弯,原来,这两名皇军和小满还包括那两名姑娘在内,他们都是一伙的,手里都拿着家伙。几个人把我们团团围住,挨个儿把我们给捆上了。他们见我喊叫,上来一人,给我嘴里也塞了毛巾,我仍然奋力反抗,又有一人用枪托狠砸了我脑门一下,我顿时丧失了意识,什么也就不知道了。
中野立即来到小满的宿舍,只见靠墙桌子上放着一部手摇电话机,顺着电话线搜寻,发现它正好与前面柜台上的电话相连接,而柜台上那架电话机对外的线路已经被掐断。中野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竟被这两台电话机给耍了。他像受到奇耻大辱,气急败坏地一把抓起电话机,摔了个粉碎。
林仲琪继续哭诉道:中野君,我俩都被这个该死的小满给耍了啊。
稍稍冷静一些的中野看了看店内这十几名伙计,一个个呆立一旁,有的浑身在微微颤抖,像是刚刚遭受了一场劫难,依然惊魂未定。他断定林仲琪没有撒谎,因为这一切是装不出来的。再说,这林仲琪再傻也不会让这么多人跟着他一起演戏啊。于是问:这个小满,哪里人?什么的干活?
林仲琪回答:去年春天,他饿昏在店门口,我看他可怜便收留了他。他说他是保定满城人,具体叫什么,大家也没去细问,就都唤他小满了。哎,谁知这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啊,他私通八路,不,或许他就是一个八路。我一世谨慎,想不到竟毁在这小子手里。
中野的肠子都快悔青了,越想越气,太阳穴上的那根青筋“突突”直蹦,眼里充满血丝。他紧攥着双拳,一会儿抬起,一会儿放下,满腹愤恨,就是无法发泄。看到再无什么结果,只好喊了声“开路”,便气鼓鼓带着那几个士兵,硬着头皮向小山队长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