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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八方汇集北京

2020-04-23    作者:京城杨氏    来源:www.9969xs.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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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姜明参加了沈冲领导的“毛泽东思想红色造反战校”后,也把他小学的同班同学柳六一、章子野等人通通介绍进来,原附小考进一中的初一的学生大部分都投到沈冲的旗下,使得“红色造反战校”成为一中最大的学生组织。

  九月下旬的一天姜明兴冲冲地找到我:“特大喜讯,接地区文教局通知,红州地区各大中专及中学要组织一批红卫兵到北京接受毛主席检阅,多亏沈冲帮忙我是第一批去受阅的,初一的新生只有我和柳六一、章子野几个人。”

  “去见毛主席?!我的天,你可真他妈幸福!”我一脸的艳羡。

  “你要是考上了初中我们不是可以一块去北京了吗?杨军啊杨军,你失去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姜明真诚地为我感到惋惜。

  “我现在肠子都他妈悔青了。”我沮丧地说。“咦,这么好的事沈冲为什么不去?”

  姜军笑道:“他呀,毛主席第三次接见红卫兵他和王白毛、陈志军几个头头自费到北京去了一趟,所以这次让我带队到北京去接受毛主席检阅。杨军,我明天上午就走,现在要去通知柳六一他们。”

  姜明拍拍我的肩膀准备离开。

  “等会儿!”我低声问道:“你们去串联需要什么手续?”

  “听沈冲说一张介绍信、一个红卫兵袖章再加一个红卫兵证就行了。”

  我灵机一动,说道:“有门!你找沈冲把我的名字加上去,给我办一个红卫兵证,再给我搞一个袖章我不就可以去了吗?”

  “你吃了灯草尽放轻巧屁,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我心急骂道:“你他妈傻呀?反正这事是沈冲负责,凭你和他的交情没有办不成的,再说到北京接受毛主席检阅有什么错?”我眼里充满了虔诚和渴望,直盯着姜明。

  姜明仔细一想:“嗯,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来他个瞒天过海,反正去见毛主席谁敢说个不字?我这就去找沈冲试试。丑话说在头里,办得成我们一起走,办不成你可别怪我。”

  “那不行,这可是去见毛主席呀,你一定要给我办到!”我叮嘱道。

  这一天我一直在家里呆着那儿也不去,小伙伴们来邀我出去玩都被我轰走了,生怕姜明来了找不着我。

  当晚姜明把红卫兵证和一个红卫兵袖章交给我:“沈冲真够意思,他把介绍信的人数写成十个,但实际上去的只有九个人,这事就办成了,没想到这么简单。”

  我不无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我说能成吧,这么简单的事你总是把它搞复杂了。”

  一九六六年八月十八日、八月三十日和九月十五日,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三次接见红卫兵,每次都在百万人以上,全国的红卫兵谁不想见到毛主席?都在拼命往北京跑。

  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会以一个既不是在校生又不是红卫兵的身份到北京去看毛泽东,更让我高兴的是第四批被接见的日期正好是十月一日,这将是一个终身难忘的国庆节。

  第二天一大早姜明一行十人到红州船码头集合准备乘船到武汉。这十个人分为八男二女,男的全都是我小学的同学柳六一、章子野、伊学思、邓凯建、等人,女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沈冲的妹妹沈倩,另一个女孩子我不认识。

  抬头看到队伍里站着一个男孩子,身材高挑,身穿一套洗得发白的五五年配发的略显宽大的人字斜纹军装,胸前戴着一枚毛主席像章,腰上扎着一条配发给校官的小牛皮武装带(那时候一般人最多只有帆布武装带就很牛了),更显得英姿飒爽。脚上穿着一双上海六厂的回力牌球鞋,胳膊上戴着红袖章,军用挎包上还系着一条雪白的羊肚毛巾。

  我依稀记得电影里的解放军是这种装束,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这个男孩子。

  不看则已,一看之后惊叹造物主竟有如此的鬼斧神工,能够雕塑出如此俊美的男孩:他有一双妩媚的大眼睛,眼角微微上挑,眼窝有点凹陷,睫毛又长又密。鼻梁长得高且挺直,鼻翼不太宽,下巴稍往外翘。雪白如凝脂的肌肤更凸显出他高贵的气质,紧抿着坚毅的红唇说明他性格高傲。他一旦听到什么开心话就会毫不做作地大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这又表明他的个性十分开朗。他讲一口纯正的东北话,让人听了觉得非常舒服、惬意。

  但我不明白当时为何会去关注一个男孩子,大家叫他刘国栋,都喜欢与他攀谈。

  姜明发话了:“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几句。我们作为红州一中赴北京受阅学生代表先遣队今天先行出发,我来介绍一下,站在我身旁的这位同学叫杨军,是刚刚转学的插班生。”

  柳六一等人听了,一个个使劲忍住笑声。

  姜明则继续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讲话:“大家在路上要团结一致,有事要请假,不能单独行动。现在我把人员分成两个组,第一组我、杨军、柳六一、刘国栋和沈倩,我是组长。其余的为第二组,章子野是组长。杨军你来当旗手。”

  我这才发现墙边卷着一杆红旗。

  我记得上小学时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旗手是少先队的大队长,别提有多神气,今天咱老杨也来露把脸。

  我展开红旗,只见上面大书“毛泽东思想红卫兵红色造反战校赴京受阅先遣队”的大字分外醒目,我神情庄重地举着红旗率先登上开往武汉的客轮。

  半个月后我回到老山包,小伙伴们都到我家里来,我把手一挥:“都到樟树下集合。”

  众人呼啦啦拥着我来到文教局办公室前的樟树下的草坪上席地而坐,一个劲嚷道:“快说,看到毛主席没有?”

  我有意卖个关子先不答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门”的烟,叼在嘴上点着猛地吸了一口,然后装着很怡然的样子,极有派头地吐了一个大烟圈。

  大家看见我抽烟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那年月小孩抽烟就会被别人看成是小流氓。

  他把烟递给小伙伴:“谁抽?”除了季建设以外谁也没拿。

  季建设吸了一口,被呛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我恶作剧逼迫每个人都吸一口烟,而且必须吸进肺里,结果小伙伴们一个个大咳不止。这就是我希望看到的效果,乐得我在草坪上打滚,眼泪都笑出来了。

  闹够了我坐起来讲大串联的各种逸闻趣事:“要说串联哪,那可真有些故事。全国的红卫兵都凭介绍信到北京去,该有多少人?北京所有学校的教室、礼堂都睡满了人,还有的人睡军用帐篷。我们睡的是地铺,吃的是熬大白菜或者炖土豆,不要钱管饱。最难受的是坐火车,座椅上、椅子靠背上、行李架上、椅子底下到处是人,人挤人人挨人动都动不了,我的一个同学硬是被人挤得两脚腾空。后来我们占了一个厕所,你们知道里面挤了几个人?八个!别看是厕所,那可是天堂!最大的好处是可以解决内急,还有水喝。有一个武汉女学生的鞋子被踩掉了,她找乘务员说:‘同志,我的鞋子(湖北人把鞋子念成孩子)丢了。’那个乘务员很奇怪,怎么有小孩的人也来串联?便问:‘多大的孩子?’‘三十八码的。’”

  大伙哄的一下全都笑倒在草坪上。 

  我接着又说:“你们知道红州话和普通话结合以后是什么效果?那是典型的‘红普’。红州高中有个学生是农村来的,有一天他要大便,急匆匆地问警察:‘叔叔,哪里有茅室?’那警察听不懂他的话,那个学生急了,把皮带解开往地上一蹲,警察这才明白他要上厕所,说:“厕所就是厕所,什么茅室”众人又大笑不止。

  我接着讲到:“这人解完大便又到王府井逛街,他要买馒头,便对服务员说:‘同志,我要买粑。’服务员愣了一下:‘我们这儿没有粑。’那人急了:‘几播(红州土话:那里)那么多的粑,你怎么不卖呀?’”

  大家顿时笑得喘不过气来,骂道:“这狗日的丢尽红州人的脸!”

  我继续说道:“北京的红卫兵穿的是一色的军装,有五五年发的人字斜纹布军装,全都洗得发白。也有将校呢军装,就是军分区黄司令穿的那种,那叫一个神气。最差的也是化纤的国防绿,(言情小说网:www.➏➒➏➒xs.ⓒⓒ)还全都是四个兜的军官服。骑的一色是凤凰、永久、飞鸽锰钢全链盒的自行车,几十上百人呼啸而过,车铃一片乱响,那阵势连武汉都看不到,他妈的北京人就是牛!”。“

  季建设问道:“为什么要穿旧军装?新军装不是更好吗?”

  我满脸不屑道:“你懂什么!新军装都是六五年以后才发的,算个什么东西?五五年发的军装就显得资格老,将校呢的军装穿在身上说明你家有个将校级的老革命,那才有臭显摆的资格,懂吗?”

  这一番高论让小伙伴们对刚从北京回来的我不禁肃然起敬。

  我又点了一根烟假装悠然地抽着,这也是一种臭显摆。

  程洪问:“看见毛主席了没有?”

  我神情一下变得庄严肃穆:“国庆节那天一大早我们就起来吃饭,然后集合去天安门广场,一直等到下午毛主席和林副主席才出来接见。哎呀人群立马秩序大乱,大家拿着红宝书一遍又一遍高喊毛主席万岁,拼命往前挤都想看清楚些。我们离得太远模模糊糊看见一个轮廓,不管怎样总算见着了。我们当时都哭了,那是幸福的眼泪,大家发誓一定要永远跟着毛主席革命到底。”

  那时的我对毛泽东怀着一种非常纯朴而又虔诚的感情,没有丝毫的功利色彩,这是那一代人那个时候的真实感情。

  有道是:

  飘飘红旗出鄂中,径赴京畿拜主公。

  小将豪情难抑止,高歌一曲东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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