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叔揍了一会父亲,翻身下来和父亲并排躺在炕上。父亲仰面朝天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望着天花板说:
“虎子啊,我也想通了,你喜欢熊小子就喜欢吧,想和他过一辈子就过吧,虽然熊小子长的毛烘烘的满脸胡子,人又有点虎了吧唧的,不过看得出来他特听你的话,对你也挺好。和他过一辈子也算比娶一个不懂事儿整天和你唠叨吵架的女人强,更比你一个人孤单单的过下半辈子好得多。我呢,就当你是娶了个长得挺磕碜的媳妇就行了。虎子你就和熊小子好好过吧。”
“嗯,坏熊其实人不错。”
虎叔微微笑着说。
“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五大三粗的傻了点。”
“豹子你和他也差不了多少。”
虎叔大笑了起来。
“谁说的?我比他能多了。”
父亲扭过来头瞪着虎叔说。
“没看出来。”
虎叔继续笑着说。
“那虎子你就再好好看看。”
父亲把身子朝虎叔凑了过去。
“滚一边去,我都看了你几十年了,早看够了。”
虎叔往外推着父亲的脑袋说。
俩人又闹了一会,关灯,睡觉。我闭上眼前朝虎叔那边摸了摸,虎叔还在。
我胡思乱想着虎叔会不会半夜再次离开我,也跑到父亲的被窝里和父亲干那种不想让我看见的事儿。
想着想着我就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睁眼我就感觉有点冷,鼻子里满是新雪的清鲜味儿,我猜昨晚又下大雪了。
果然,我很快就听到了父亲咋咋呼呼的喊叫声:
“唉吔妈吔!咋下雪了呢,昨天前半夜不还好好的么?月亮那么大,星星那么亮,咋眼一闭一睁雪就下这么老大了呢?你说说老天爷他咋就这么不讲理呢?”
“那你就去和老天爷讲讲理吧。”
虎叔带笑的声音也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虎叔,我今天不想去上学了,下大雪了,学校又没柴禾烧,我怕冷。”
我翻个身把手脚都搭在虎叔身上撒娇说。
“好好,不去就不去,一会虎叔去学校给你请个假。”
虎叔笑着摸摸我,然后他就想穿衣服起来。
“虎子你赶紧躺着吧!起来干啥?你还生着病呢。”
父亲又咋呼说。
“我想起来生着炉子,做点早饭。”
“你躺着吧,我来弄。”
父亲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他只穿着一条小裤衩的身影从炕上矫捷地跳了下去,然后趿拉着鞋呱嗒呱嗒走到炉子旁蹲下去开始生火。
“豹子你咋不穿好衣服呢,可别冻感冒喽!”
虎叔着急地喊。
“没事儿没事儿,我身子壮,火力足,抗冻。”
父亲边喊边很快地生着炉火,然后他蹭蹭两步就跑了回来,把两只鞋都呼啦呼啦跑飞了,直接蹦上炕刺溜就钻进了被窝。
“老了老了真老了,蛋子儿和腰子都不管用了,身上的火力不够壮啊,我地妈啊,快冻死我了!”
父亲在被窝里打着哆嗦喊。
“那你快到我这被窝里来,我这被窝比你那个热乎点。”
虎叔赶紧说。
父亲也没客气,掀开虎叔的被子就钻俺们的被窝里了,进了被窝就把虎叔抱住了,抱了一会忽然又赶紧撒开手说:
“看我都冻糊涂了,虎子你还病着呢,我咋能用你来暖身子呢?”
“没事儿,我也差不多好了,你暖吧。”
“真的?”
“真的。”
“那我就再抱会儿?”
“抱吧,赶紧地,你啰嗦啥,让你穿好衣服你非不听,逞啥能?”
虎叔敲了敲父亲的脑袋说。
于是父亲就又把虎叔抱住了。
抱着抱着父亲闭上眼睛把脑袋往虎叔怀里拱了拱说:
“虎子我都好久没抱你了,这感觉还挺好的。想当年冬天在部队行军的时候,夜里冻得睡不着觉,大家就都是这么抱在一起睡的。一晃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啊?”
虎叔没说话,低头看着父亲的脑瓜顶,伸手揪了揪父亲的耳朵。
这时候屋门被呼啦一下推开了,老黑顶着一头一身的白雪进来了。进来之后他看着父亲的脑袋咦了一声。
“狗熊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边说。
“熊小子在哪呢?”
父亲抬起脑袋看着老黑问。
“唉吔妈啊!”
老黑看到是父亲,一声惊呼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大。
“你见鬼啦?大呼小叫的。”
父亲放开虎叔坐了起来。
“狗熊才走,豹子你就给他戴上绿帽子啦?”
老黑瞪着俩眼保持着见鬼的表情喊。
“我给他带个屁的绿帽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给他戴绿帽子了?”
父亲火了。
“你和虎子都抱成那样了你还睁眼说瞎话死不承认,我哪只眼睛看见啦?我两只眼睛都看见啦,你抱着虎子正吃他的奶子呢!”
老黑激动地说,瞧他那劲头不像是在生气,也不像是在高兴,反正就是特激动。
“我吃啥奶子啊我吃奶子,你没看见我嘴在哪放着呢?你家奶子都长在胸脯的正中间啊?再说虎子那奶头小的跟芝麻粒儿似的,我吃得着么我?我是刚才光着身子下地生炉子了,被冻得够呛,就上炕抱着虎子取个暖。还说我给熊小子戴绿帽子,我要真想给他戴绿帽子早就给他戴上了,我要真想给他戴绿帽子他脑袋顶上现在绿的都能出芽了!”
父亲很不屑地说。
老黑这会儿恢复了平静,咳了一声,稳稳神儿说:
“兴许真是我瞧花眼了,也是,你要真有那份心,现在就该是狗熊给你戴绿帽子了。”
“熊小子给我戴绿帽子?他给我戴啥绿帽子?难道他看上俺家孩子他妈啦?我揍死他个王八羔子,一个虎子还不够,他还想男女通吃!他还想把俺家东南西北所有的墙角都挖个遍?我上辈子和他有仇是咋地啊?”
父亲来劲了,从被窝里跳起来嗷嗷直叫。
“啧啧啧,唉吔——真是,狗熊要是二百五,豹子你就是整五百,这都哪跟哪啊?”
老黑一脸都是看不下去的嫌弃神情。
虎叔就笑了起来。
“虎子你还笑!老黑他不地道!一会说我给熊小子戴绿帽子,一会又说熊小子给我戴绿帽子,现在又说我是双份儿的二百五,老黑你大早起来找事儿呢?”
父亲继续嚷嚷。
“豹子你是认真的在生气?”
老黑有点怕了。
“我认真啥啊我认真,逗你玩呢,不说别的,熊小子他会看上俺家那个生了一堆兔崽子,脑袋像鸡窝,屁股像面盆,奶子垂到肚脐眼的孩儿他妈,打死我都不信。”
父亲乐呵呵地说。
“行了,你就别糟践你媳妇了,当心晚上回家跪黄豆。”
老黑放松了神情,拉了张椅子,坐在炉子边烤着火。
“老黑你不在你那屋里撅好屁股等着挨操,一大早的跑这儿干啥来了?难道又出啥新情况了?昨天我爬窗户看那打更的把你操的挺好的啊?又咋的了?”
父亲重新钻进虎叔的被窝挨着虎叔坐下来,瞪着俩眼问老黑。
“你你,豹子你那嘴……真是……你你……啥时候爬窗户偷看的?”
老黑磕巴开了。
“就昨天我带着孩子离开绕个弯我就又回去了,你那屋窗户上的窗帘没挡严,露着老大一条缝了,往屋里头看得可清亮了。”
父亲笑嘻嘻地说。
“豹子你也太不要脸了。”
老黑笑着说。
“那有啥不要脸的,换成老黑你碰上这事儿你能不偷看?”
父亲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啊……我要是碰到这事,我当然……要从头看到尾!看完了还得当故事讲给别人听,哈哈!”
老黑哈哈大笑着说。
“我操!那你比我不要脸多了。”
然后老黑和父亲相见恨晚嘻嘻哈哈地比了一会谁更不要脸,虎叔懒得理他们,躺下闭上眼睛睡觉了。
“那老黑你到底干啥来了?”
父亲陪着老黑得瑟了一会又问。
“哦,我是来问虎子上次他那只山羊在哪买的?我也想买一只杀了给老陈炖羊肉吃。”
老黑笑咪咪地说。
“在村北头魏羊倌儿那里买的,要不我带你去吧。”,虎叔睁开眼从被窝里坐起来说。
“虎子你躺下歇着吧,一会我带他去,我和那羊倌儿熟着呢,扒过他好几回裤子了。”
父亲按着虎叔的肩膀又把他按躺下了。
“我说老黑啊,这才一天的功夫你就把人家打更的给掏空了?咋这么快就想着给他补身子啊?”
父亲笑嘻嘻老没正型地问。
老黑挠了挠头嘿嘿笑着说:
“不怕你笑话,他可能是旷得太久了,真的有点贪,一天一夜他都做了好几回了,我真的是怕他那身子骨扛不住啊。”
“也有可能他是想向你显摆一下他的身体壮,能力强,想拴住你的心呗,我刚结婚也那样,总想让俺媳妇觉得我在那方面特别强。”
父亲完全是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老黑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
“老黑你帮我往炉子里添几根柴禾,快烧没了。”
父亲指着炉子对老黑说。
老黑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扶着腰呲牙咧嘴的哼唧了一声,父亲看在眼里笑着说:
“咋地啊,老黑,让人把腰给操断了啊?”
老黑又哼唧了一声咧了咧嘴说:
“老子这几年少人操,骨头锈了,功夫也撂下了,老胳膊老腿儿的,昨晚上连他的腰都盘不住了。没事儿,被操着操着慢慢就习惯了。”
“哈哈哈。”,父亲被老黑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老黑你说话太对我的脾气了,你等着,我拿两贴膏药给你贴上。”
父亲穿着小裤衩跳下地说。
“操,只要说话冒骚气的都对你脾气。”
老黑蹲下去往炉子里添着柴禾说。
“哈哈,差不多吧!我喜欢说话直接荤腥不忌的,本来就都是土得掉渣的大老爷们,用不着跩那文绉绉书本话,跟演戏似的,太装。那种说句话都恨不得吟诗作对的白面书生,除了虎子我都烦。”
父亲撕开膏药在火上烤着说。
“那为啥虎子你不烦?”
老黑笑咪咪地问。
“一开始也烦,后来……后来忽然就不烦了。虎子年轻那时候小脾气也犟着呢,我就特喜欢逗毛他,看他在那红着脸冲我撅嘴瞪眼,别提多乐了。”
父亲也笑咪咪地说。
“你后来为啥忽然不烦了?”
老黑笑着继续问。
父亲扭头看了一眼正瞪着他的虎叔,然后趴到老黑的耳朵上小声叽叽呱呱说了好一通。
我听不清父亲到底说了啥,就看见老黑的俩眼珠子越瞪越大,最后看着虎叔惊诧地喊:
“真地假地啊?虎子那都为你干?”
“那可不,虎子那会对我好着呢,虽然我老惹毛他。所以我就说,他喜欢的男人竟然不是我,太让我意外了。现在想想也挺伤心的,兴许虎子那会就是在拿我练练手,好为了现在伺候熊小子……”
父亲嘟嘟囔囔地说。
老黑看了眼正把牙咬得咯嘣咯嘣直响的虎叔,憋不住亮着后牙槽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我操,老黑你至于笑的这么夸张么?小心把牙笑飞喽。你赶紧站起来把衣服撩上去,我给你贴膏药。”
父亲推了推老黑说。
老黑站起来背对着父亲撩起了外罩,棉袄和小汗衫儿,露出了他的黑腰黑脊梁。
就听见“啪啪”两声脆响,然后父亲俩手一抬喊着:
“好了!”
“你就不能轻点儿,我的老腰都给你拍断了。”
老黑话音刚落,紧跟着他就保持着往上撩衣服的姿势,像只肥墩墩的黑兔子一样不停的在地上蹦来蹦去,边蹦边喊:
“哎呀——烫!烫!死豹子你太缺德了,烫!烫!烫死我了!”
“不烫药劲进不去,一会就好了。”
父亲笑眯眯地说。
我觉着他在说瞎话,我咋没见虎叔满地乱蹦的连声喊烫呢?
不过我一点都不同情老黑。
在他蹦着经过我面前的时候,我很天真无邪地仰着小脸儿冲他说:
“老黑大爷你还没给我买糖呢。”
我觉着老黑望着我的眼神儿都快哭了。